人在夏季的午后,最是困乏,只不过盏茶工夫,老都管就打起了鼾。受他的影响,其他军汉,也都迷含混糊地睡了畴昔。唯有杨志,虽闭着眼睛,却不敢睡,竖着耳朵,监督着周遭的风吹草动。
黑男人不是别人,恰是及时雨宋江,见杨志有些恼了,也就不再啰嗦,回身号召吴用等人道:“兄弟们,都来这边歇着吧。我们看错了,并不是山大王,而是与我们普通的客商。”
虞虞侯转头望了众军汉一眼,沉吟道:“便宜些,我们买一桶喝体味暑。”
白胜点点头,“村醪白酒,味道虽酸了些,但却最是解渴。”
老都管缓缓道:“八公山上,草木皆兵。《晋书》中记录,前秦苻坚登城望王师,见部阵划一,将士精锐;又北望八公山上草森皆类人形,面有惧色呃,便道,此亦劲敌也,何谓少乎?多么好笑?”
虞虞侯赶快站起家来,手搭凉棚望了望,道:“是个轻贱的村汉夫役,我这就去让他闭上那张臭嘴!”
老都管仰天笑道:“老朽无儿无女,了无牵挂,死了又打甚么紧?以我之死,让恩相看清楚你的真脸孔,何惧之有?”
杨志脸上挂着羞恼,只是眯着眼假装听不见。
虞侯姓虞,三十岁出头,白白净净的,因家里富庶又知情懂趣,主动共同梁中书行事,以是才得了恩赏,在留守司做了个不大不小的虞侯。
宋江打着酒嗝,归还空桶,又对白胜道:“你这酒,丛村坊里挑出来时,最多不过五百钱,却敢问我们要五贯,实在心黑。”
老都管睡的正香,却有人不见机地唤醒了他。
杨志神采这才都雅了一些,收回刀来,淡然道:“洒家不是山大王,和你一样,都是浅显客商。”
那伙军汉,本就干渴得短长,见状那里还忍得住?便撺掇着虞虞侯问道:“你桶里装的是酒么?”
老都管冷冷瞪了他一眼,“闭嘴!恩相的敕令,岂是你一个小小的虞侯能质疑的?”
这一次南下贺寿,虞虞侯主动请缨,本觉得悄悄松松走一趟,就能混个功绩,今后加官进爵,也会便利很多。却没想到,这一起走来,功绩没看到,苦头却吃了无数。他从小锦衣玉食,又那里能受得了罪?趴在老都管的身边,神采煞白地哭诉道:“老都管,不能再任由杨志那杀才折腾下去了,这还只走了一半路,他就发作了一个兄弟。要我看,那厮恐怕贼性难改……”
黑男人笑道:“中间无需客气,都不是甚么值钱的东西。”
白胜点头嘲笑,“俺这酒里,放了蒙汗药,可不敢卖给你们。”
杨志无动于衷,老都管也感觉没意义,便也就不再往下说了,合上眼睛将养精力。
宋江与吴用,倒是笑眯眯地走了过来,问白胜道:“俺们不怕蒙汗药,卖给俺们一桶吧,只是便宜些如何?”
杨志如何听不出来,老都管是在讽刺本身,但偏生他身份不普通,打不得骂不得,只能是强忍下了这口恶气。
老都管摆摆手,“罢了,村夫无知,莫要节外生枝,惹来不需求的费事。”
虞虞侯共同的放声大笑,“那苻坚,果然笨拙,也难怪淝水之战,会被打的丢盔弃甲,屁滚尿流!”
老都管皱着眉头问道:“是阿谁不长眼的在叫喊?”
众军汉虽有些不忿,但也不敢节外生枝,只能是各自掏钱。
老都管冷哼一声,“这个,就无需杨提辖操心了。”
杨志举高了调子,目露杀意。
杨志淡淡道:“老都管莫要谈笑,只是些贩枣子的浅显客商,受不了热,在这林子中安息。”
杨志冷森森问道:“你,果然不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