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只是大殿上风头里睡不得,前面又没不足暇的房屋,叫道人就扶在殿上右首堆木料家伙的一间耳房里去。虽非精室,却无风雨来侵。地上铺些稻草,把棕团盖上,放叔宝睡下,双锏因世人拿不起,仍留在殿角。玄成把叔宝被囊翻开,内有两匹潞绸,紫衣一件,一张公文批回,又有十数两银子,就对叔宝道:“这几件东西,恐兄病中不能照顾,待贫道收在房中,待兄病体痊可,托付还兄何如?那双锏,我叫道人搓两条细弱草绳,捆束在一处,就放在殿角耳门首,量人也偷不动,好借他来辟去些阴气虚邪。”叔宝传闻伏地叩首。玄成把紫衣潞绸等件,清算进房,在鹤轩中撮一帖疏风表汗的药儿,煎与叔宝吃了,出了一身大汗。次日就神思清爽,便能开言,玄成不住的煎药与叔宝吃,常来草铺头边坐倒,与叔宝盘桓,渐将米汤调度,病亦逐步稳妥。
庸劣乘时偏对劲,豪杰遭困不足灾。
莫恋他乡生处好,受恩深处便为家。
秦母命丫环取文房四宝,呵开冻笔,写几个字封将起来,把樊建威补还的解军银子,一同付与樊建威道:“这银子你原拿来盘费,寻他返来却不是好!”樊建威道:“小侄自川资去,见了大哥,也就川资他返来了,何需求动他前日的银子?”秦母道:“你还是拿去,只觉两便。”世人道:“现在只要急寻大哥返来,你便多带些川资去也好,不如从了老伯母之命。”樊建威道:“如此,小侄就此告别,去寻大哥了。”秦母道:“还劳你倒是不当。”世人将送来的银钱,都安在秦母榻前,各散去讫。樊建威回家,清算包里行囊,离了齐州,竟奔河东潞州一起,来寻叔宝。
胸中有志休言志,腹内怀才莫论才。
繁华贫困命里该,皆因年代日时排。
不觉二七一十四日,是日是十月十五日,倒是三元寿诞。近边住民,在东岳庙里做会。五更天就开大门,殿上撞钟擂鼓。叔宝身子衰弱,如何当得?虽有玄成盘桓,却无亲人把守,垢面蓬头,身上未免有些肮脏,气味难当。这些做会的人,个个憎嫌,七嘴八舌。恰是:
到书房,雄信替叔宝沐浴换衣,设重裀叠褥,雄信与叔宝同榻而睡,将言语开阔他的胸怀,病体非常痊妥。日日有养胃的东西供应叔宝,还邀魏玄成来与他盘桓,正赛过父子家人。恰是:
困厄识天心,题撕意正深。揣摩成美玉,熬炼出良金。
叙罢了契阔,伯当开言:“闻知兄长本日恭喜得一良马。”雄信道:“不瞒贤弟说,本日三十两银子,买了一匹千里龙驹。”伯当道:“马是我们预先晓得是一匹良马,只是为人再不要讨了小便宜,讨了小便宜,就要吃大亏。”雄信道:“这马敢是偷来的么?”伯当道:“马倒不是偷来的,且问卖马的你道是何人?”雄信道:“山东人姓王,我因欢乐得紧,不会与他细盘桓。二兄安知此事?敢是与那姓王的熟悉。”伯当道:“我们倒不与姓王的熟悉,那姓王的倒与老哥熟悉了。巧舌不如直道,那卖马的就是秦叔宝,适在西门市店中相遇,道及厚情,又有所赠。”雄信点头咨嗟:“我说这小我,如何有个欲言又止之意?本来就是叔宝,现在往那边去了?”伯当道:“下处在府西王小二店内,不久就还济南去矣。”雄信道:“我们也不必睡了,借此酒便可坐以待旦。”王、李齐道:“便是。”这等三人直饮到五更时候。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