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兴未阑情未倦,朝来闻说体贴。万千乐事论纵横,欲夸己才富,落笔竟难成。堪羡词臣文藻盛,才子谛视留吟。无端池畔去捐生,相看心欲碎,贴肉唤卿卿。
缘憨却得君王宠,常把花枝傍辇行。
调寄《临江仙》
空掷金词何所用,漫筹挞伐枉夸能。
当时炀帝走到西首爱莲亭池边,只见一个内相,在池内抱一个宫娥起来。炀帝一看,见是宝儿,吃了一惊,见他容颜变色,又眸紧闭,浑身泥水淋漓。炀帝走入亭子里去,坐在一张榻上,忙叫内相抱他近身,便问内相道:“刚才他但是往池内净手,还是洗甚么东西出错跌下去的?”内监道:“刚才奴婢偶尔走来,只见袁美人满眼垂泪,望池内将身一耸,跳下去的。”炀帝笑道:“你这妮子痴了,这是为甚原因?”本身忙与寺人替宝儿脱下外边衣服,那晓得里边衫裤俱湿,忙叫内相,快去取他的衣服来。炀帝见内相去了,说道:“朕刚才偶尔讽刺,为何你当起真来?朕那一刻是少得你的。”宝儿见说,从又呜哭泣咽的哭起来。只见韩俊娥与朱贵儿两个,手里拿着衣服,笑嘻嘻走出去。韩俊娥问道:“陛下,为甚么宝儿要做浣纱女,抱石投江起来?”炀帝便把虞世南草诏一段,与戏言要赠他的话,述了一遍,朱贵儿点点头儿道:“妇人家有些烈性也是的。”两个替宝儿穿换衣裳。朱贵儿见炀帝的里衫,多沾污了几点泥汁在上,忙要去取衣服来改换。炀帝止住了道:“朕当常服此,以显美人贞烈。”韩俊娥笑说道:“陛下不晓得妾养这个女儿,惯会作娇,从小儿不敢冒犯他,恐他气塞了,撒不出鸟来。”袁宝儿见说,把炀帝手中扇子,向韩俊娥肩上打一下道:“蛮妖精,我是你射出来的?”韩俊娥笑道:“你看这小妖怪,因陛下疼热他,他就违逆起娘来了。”笑得个炀帝了不得,便道:“不要闲说了,你们同朕到宝林院去来。”
未几时,炀帝进了宝林院,直至榻前,对沙夫人问道:“妃子,你身子如何?曾服过药否?”沙夫人道:“妾宵来好端端的去玩耍,不想弄出这节事来,几近不能与陛下相见。”炀帝道:“妃子本身觉身子慎重,昨夜就该乘一个香车宝辇,便不至如此。此皆朕之过,失于检点调剂你们。”沙夫人含泪答道:“这是妾福浅命薄,不能保养潜龙。是妾之罪,与陛下何与?”一头说,不觉泪洒沾衾。炀帝道:“妃子不必忧烦,秦王杨浩,皇后钟爱;赵王杨杲,本年七岁,乃吕妃所生,其母已亡。朕将杨杲嗣你名下,则此子无母而有母,妃子无子而有子矣,未知妃子心下何如?”朱贵儿在旁说道:“赵王器宇不凡,若得如此,是陛下无穷深恩,沙夫人有何不美,妾等亦有仰赖矣。”沙夫人要起家谢恩,炀帝仓猝止住。袁宝儿道:“夫人贵体不佳,妾等代为伸谢圣恩。”因而众美人齐跪下去,炀帝亦忙拉了他们起来,便道:“待朕择期以定,妃子作速调度好了身子,同朕去游广陵。”
炀帝见虞世南已出,遂将词书付与内相,传谕兵部,叫他播告四方,声言御驾亲征。内相领旨去了。炀帝又把世南做宝儿的这首绝句,对宝儿说道:“他竟一会儿就做出来,又敏捷,又成心机。”袁宝儿笑道:“诗中之义,妾总不解,但看他字法,甚觉韵致秀媚。”炀帝带笑的悄悄说道:“朕明日将你赐与他为一细姨何如?”袁宝儿见说,顿时花容暗澹,沉默无语。炀帝尚要讽刺他,只听得蔷薇架外,扑簌簌的小遗声响。炀帝便撇了宝儿,悄悄起家,走出来看了片时,转来不见袁宝儿。正要去寻,只听得西边爱莲亭上,有人喊道:“是阿谁跳下池里去?”本来袁宝儿自恨刚才偶然看了虞世南草诏,不想炀帝以为成心,要把他来赠与世南,不认炀帝作耍,他反认天子无戏言,故此自恨。悄悄走出,竟要投水而死,以明心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