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师靖虏氛,横海出将军。赤帜连初日,黄麾映晚云。
看官传闻,本来张妃子,名艳雪;尹妃子,名琴瑟,两个多是文帝时,与宣华平辈的人,年纪与宣华相仿,而色彩次之。此时合法三九之期,炀帝因钟情与宣华,便不放二妃在心上。况因宣华身后,接踵就是杨素撞倒金阶,口里说出很多仇恨,文帝阴灵,白日闪现,故此炀帝也觉寒心,不敢复蹈前辙。长安又混带到这里,许廷辅两番点选,张、尹二妃因自恃文帝幸过,那边肯送东西与他?遂致烦闷长门,到也表情如同死灰。萧后是最吝啬,爱人阿谀的,因见张、尹二妃常日不肯下气趋承,故此假造这几句;止不过要拔去萝卜,也觉地盘宽的意义,岂知炀帝竟认了真。
霸术奇扼吭,小丑欲惊心。
后主叫内相往船上去请,只见船中有十来个女子,拿着乐器,拜着酒肴,齐登陆来,瞥见炀帝,齐齐拜伏在地。炀帝忙叫起来,细心一看,只见内里一个女子,生得玉肩双亸,雪貌孤凝,韵度非常姣美。炀帝目不转睛,看了半晌。后主笑道:“比我家女人宣华夫人面貌如何?”炀帝道:“正如邢之与尹,差堪伯仲。”后主道:“陛下再三注盼,想是不识此人,此即张丽华也。”炀帝笑道:“本来就是张贵妃,端的名不虚传。昔闻贵妃之名,今睹贵妃之面,又与故交相聚,恨无酒肴,与二卿为欢。”后主道:“臣随行到备得一尊,但恐轻渎天子,不敢上献。”炀帝道:“朕与故交,一时扫兴,何必拘礼?”后主随叫丽华奉上酒菜。炀帝连续饮了三四杯,对后主说道:“朕闻一曲后庭花,擅天下古今之妙,本日幸得相逢,何不为朕一奏?”丽华推却道:“妾自投掷光阴,人间歌舞,不复影象久矣;况近自井中出来,腰肢酸楚,那边有平常姿势,安敢在天子面前,狂歌乱唱。”炀帝道:“贵妃花嫣柳媚,就如不歌不舞,已自脉脉销魂,歌舞光阴景,大可想见,何必过谦。”后主道:“既是圣意殷殷,卿可勉强歌舞一曲。”丽华无可何如,只得叫侍儿将锦裀铺下,齐奏起乐来。他走到上面,按着乐声的节拍,巧翻彩绸,娇折纤腰,悄悄如胡蝶穿花,款款如蜻蜓点水,开初犹乍翱乍翔,不徐不疾,厥后乐声促奏,他便回旋不已,一顷刻红遮绿掩,就如一片彩云,在满空中乱滚。斯须舞罢乐停,他却高吭新音唱起来:
却说炀帝打发巡幸的很多旨意,便进宫中问萧后道:“从游宫女,选完了么?”萧后笑道:“陛下偏把如许缩脚疑困难目,叫妾去做,妾如何做得来;况他们也不好说我该去,你不该去;也不说他愿去,我不肯去。仿佛吃过同心酒的,见陛下起家出宫去了,三四百名却齐齐跪倒阶前奏道:‘守西苑的花晨月夕,明白了多少风景;在昭阳的承恩竞宠,受用了多少繁华。妾等西京随到东京,两番迁播,虽蚌珠燕石,不敢仰冀恩波,目为遗簪堕珥;然外洋风景,江都佳境,莫非也教耳消目受不起?万岁爷是弃置妾等的了,莫非娘娘也奉养不来?’说了,大师如丧考妣的普通哭将起来。叫妾如何选法?”炀帝笑道:“这班贱婢,也会这般装腔做势。”萧后道:“有个原因,因张、尹两妃在内撺掇,说:‘我两个是年纪大了,色彩衰了,你们都是鲜花普通,日子正长哩!还不趁这风骚天子,大师舍命扒上去?’是以众宫人做出这般行动。”炀帝听了,点点头儿。随叫一个内相,传旨着兵部敏捷唤头号差船四十只,立即上用。内相领旨出去了。
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