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大喜,遂各问了姓名,一同入内,见了秦氏兄弟,叙礼毕,就相邀坐。霁云备述了访张公不遇而返,门首相逢此兄,提及贤昆仲大名,非常仰敬,特来晋谒。二秦逡巡谦谢,动问尊客姓名居处。那汉道:“鄙人姓雷名万春,涿州人氏,从小也学读几行书,求名不就,弃文习武;颇不自揣,常思为国度效微力,争奈未遇当时。今因访亲特来到此,幸遇这一名南尊官,得谒贤昆仲两先生,足慰平生敬慕之意。”霁云与二秦,见他言词慷慨,气势豪放,甚相崇敬,因问:“雷兄来访何人?”万春道:“要访那乐部中雷海清。”霁云传闻,怫然不悦道:“那雷海清不过是梨园乐部的班头,俳优之辈,兄何故还来访他,莫非兄要屈节贱工耶?觉得谋进身之地,仿佛不成。”万春笑道:“非敢谋进身之地,因他是鄙人的胞兄,久不相见,故特来一候耳。”霁云道:“本来如此,鄙人讲错了。”秦国模说道:“令兄我也常见过,看他虽屈身乐部,大有忠君爱主之心,实与侪辈分歧,南兄也不成轻量人物。”万春因问:“南兄,你说访张公不遇,是阿谁张公?”霁云道:“是新任雍邱防备使张巡是也。”雷万春说道:“此公是当今一怪杰,兄与他是旧相知么?”霁云道:“尚未识面,因前高要尉许公名远的荐引来此。”万春道:“许公亦怪杰也。兄与此两怪杰相周旋,定然也是个怪杰。今即欲去雍邱,投张公麾下么?”霁云道:“今禄山反乱,必将放肆,吾将投张大众图讨贼之事。”雷万春慨然说道:“尊兄之意,正与鄙意相合,倘蒙不弃,愿陪侍同业。”秦国桢说道:“二兄既有同道,便可缔盟,拜为异姓兄弟,共图戮力皇家。”南雷二人大喜,遂大师下了四拜,结为存亡之交,誓同报国,磨难相扶,各无贰心。恰是:
脱簪永巷称贤后,为欲君王戒色荒。
人衰鬼弄,魑魅公开来入梦。女貌男形,尔我相看宿世身。
调寄《减字木兰花》
词曰:
本日阿环苦肉计,毁妆亦是学周姜。
玄宗因画钟馗之像,想起昔年太宗画秦叔宝、尉迟敬德二人之像,喟然说道:“我梦中的鬼怪,得钟馗治之,那天下的寇贼,未知何人可治?安得再有尉迟敬德、秦叔宝这般人才,与我国度扶危定乱?”因俄然相思着秦叔宝的玄孙秦国模、秦国桢兄弟二人:“当年他兄弟曾上疏谏我,不宜过宠安禄山,极是好话。我当时不唯不听他,反加废斥,由此思之,诚为大错,还该复用他为是。”遂以手敕谕中书省起复原任翰林承旨秦国模、秦国桢仍以原官入朝供职。
当年秦尉两将军,曾为文皇辟邪秽。
当下秦氏兄弟设席相待。万春道:“南兄且暂住此一两日,待小弟入城去见过家兄,随即同业。”霁云道:“方才秦先生说,令兄亦非等闲人,弟正欲与令兄一会。今晚且都住此,明日我同兄入城,拜见令兄一会何如?”雷万春应诺。
本日还看钟状元,前门后户遥相对。
那日筵席之上,玄宗心欲安抚妃子。杨妃姊妹三人,又欲使玄宗天子畅怀,端的是愁中取乐,相互劝饮。梨园后辈同宫女们,歌的歌,舞的舞,饮至半酣,兴趣勃发,玄宗自伐鼓,杨妃弹一回琵琶,吹一回玉笛,直饮至夜深方罢。两夫人告别出宫。是夜玄宗与杨妃同寝,毕竟因心中有事,寤寐不安。昏黄之际,忽若己身在华清宫中,坐一榻上,杨妃坐于侧旁椅上,隐几而卧,其所吹玉笛吊挂于壁上。却见一个奇形怪状的魑魅,不知从何而至,一向来到杨妃身畔,就壁上取下那一枝玉笛按上口边,呜哭泣咽的吹将起来。玄宗大怒,待欲叱咤他,无法喉间一时哽塞,声唤不出。阿谁鬼竟公开不惧,把笛儿吹罢,对着杨妃嘻笑跳舞。玄宗欲自起来逐之,身子再立不起,回顾摆布,又不见一个侍从;看杨妃时,只是伏在桌上,睡着不醒。恍忽间,见那伏在桌上的却不是杨妃,倒是一个头戴冲天巾、身穿滚龙袍的人,宛然是个一朝天子模样,但不见他面庞;那鬼尚在跳舞不休,看看跳舞到本身身前,俄然他手固执一圆明镜把玄宗一照。玄宗本身一照,倒是个女子,头挽乌云,身披绣袄,非常斑斓,心中大惊。正疑骇间,只见空中跳下一个黑大汉来。你道他怎生打扮,怎生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