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夜之事,好歹是畴昔了。我一边放松着思路,一边想,阿谁最要紧的司盐校尉还没有来到海盐,便给我找了这么大的费事,想来侯钜的确是焦急了。
“哦?”郭维道,“何事?”
侯钜么……
阿香家贫, 祖上只传下了几分薄田, 却有七八口人要养, 这些年端赖她在城里帮佣。而老钱虽是本来万安馆一向以来的奴婢, 但我晓得他并非甘心如此,一向想着赎身之事。我这番话,就是冲着二人的心机去的。
见他们二人都不言语, 我晓得这些说得也差未几了,该到了安抚的时候。
“啪”一声,郭维将手中茶杯叩在案上,冷着脸道,“夫人所言有理!兄长,我早说过那侯钜不会等闲放过我等!前次我等从舟山返来之时,碰到海盗打劫之事,兄长忘了?那些人与县长早有勾搭,那个不知,若非我等船好跑得快,早已经被剁了喂鱼!那奸人打的甚么主张,现在连倪夫人都看出来了,兄长还顾虑甚么?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郭老大出去看到我,笑呵呵地拱手见礼:“鄙人方才见夫人车马停在了内里,便晓得夫人返来了,特来拜访。”说罢,他让阿泰上前,将手中的两盒海产奉上。
这话大抵不错,但我并不筹算附和。
临行前,我对送出门来的老钱和阿香道:“寒食前后,馆中便全交与你二人,如有对付不得之事,便派人去奉告我。”
世人皆讶然。
“郭老迈莫焦急,我另有第三问。”说罢,我看着郭维,“今晨老三和阿泰早早分开了万安馆,不知一起上可曾受报酬难?”
“夫人笑甚。”郭维在一旁道。
郭维瞪着他,面色涨红,却没有再出声。
那是郭维的兄长郭老迈的声音。
本着那自求安稳之心,这两年来,我一贯纯良,人畜有害。不过,那是别人与我相安无事之故。暗箭难防,现在既然有人不想让我好过,我若一味装软让步,则轻易让人得寸进尺,后患无穷。
阿香笑道:“夫人放心去吧,此处有我等在,必是安稳。”
我说:“不知诸位要去多久?”
翻没多久,院子外忽而传来一个声音:“但是倪夫人返来了?”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今晨回到家中之时,才听二弟提及此事。”酬酢一番以后,郭老迈感慨道,“鄙人忸捏,几乎给夫人招惹了费事,左思右想,实在过意不去,正想到城中登门伸谢,不想夫人却来了。”
“甚么都瞒不过夫人。”郭老迈终究笑了一声,叹道,“如夫人所言,我等亦是此想。”
“那么第二呢?”我又问。
我正色:“今后若须得请虞公子出面,我自会去请。虞氏那般人家面子虽大,却非我等等闲招惹得起。万安馆这般小户买卖,开门关门不过他们喜怒一念之事。阿香,你在海盐多年,该比我更清楚才是。”
郭家兄弟二人的目光皆定了定,半晌,郭老迈笑了笑,道:“不知夫人何有此问?”
“不过举手之劳,郭老迈客气何为。”我亦笑,不客气地让小莺接了礼品,请世人坐下。
“昨夜若非夫人脱手,犬子几近闯下大祸。”郭老迈道,“戋戋薄礼,聊表谢意,还望夫人不弃。”
郭老迈看着我,没有说话。
“怎讲?”郭老迈神采不动。
郭老迈三四十岁,比郭维的年记要大上很多。他的身形虽不高,但非常精干,一双眼睛精光四现,见了客人永久带三分笑,说话和蔼。我与郭老迈打的交道不如郭维多,但毕竟他和郭维是一家人,不算陌生。
郭维愣了愣,半晌,一笑:“最大的是谁,夫人莫非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