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好笑:“你连我面庞都未曾见过便说出这般大话,那刘阖之事我可晓得很多,刘琣确有先人,不过是个儿子。”
黄遨点头:“便是董绅佳耦之子。”
寿春那年的确有过大疫,死者十之八九,就连淮南乡中的人也无人不知。不过祖父奉告我,那大疫以后,寿春起了一场大火,我外祖父家也在那大火中烧毁,甚么也未曾留下。人没有了,屋宅也没有了,那是一处悲伤之地,故而他向来不提带我归去看看的事,我晓得贰心中难过,也向来不问。
我想辩驳,但发明他说的分毫不差。当年我和父母及外祖父糊口的日子,虽只要寥寥些许影象,但确是黄遨所说的模样。
他神采安闲,说罢,忽而坐直了身材,然后端方地向我伏拜一礼:“殿下安然无恙,臣可往鬼域去见太子妃,虽死无憾。”
这事我的确答不上来。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面上不为所动,“现在你找到我了,又当如何?我不会听信你这花言巧语,便将你放走。”
黄遨道:“你未曾受封,不过于我而言,仍可称为殿下无误。”
到目前为止,对于祖父和我的事,他说得分毫不差。
我不成置信,说不出话来。
当然,事情须得一件一件问,我并不焦急。
“此事……”我停了停,道,“你说的这偷换之事,太子妃可晓得?”
我看着黄遨,只觉此人不是疯子就是骗子。
“技艺?”我仍不解,“我的技艺有何马脚?”
黄遨没有答复,却持续道:“若我未猜错,你名霓生,是个女子,本年二十,五岁跟了云先生,是么?”
“偷换皇嗣这般秘辛,竟可为一个水军都督所知。”我说,“卫伦也当真是大胆,全然不怕杀头。”
黄遨道:“至于你那父母,亦是卫侍中安排的。男人叫董绅,亦是卫侍中门客;女子孟氏,是董绅之妻,亦是你的乳母。”
我仍然难以信赖。心底有个声音在不竭地说话,提示我这黄遨狡计多端,不知他从那边晓得了我的一些秘闻,编出这很多大话来,想诈我放他出去。
眼眶忽而酸了一下,我怔怔的,心如乱麻。
“哦?”我笑了笑, “鄙人一个知名小辈,何德何能, 竟让黄大王如此惦记?”
黄遨道:“天下可易容乱真之人,寥寥无几,又怎会是知名小辈?”
“祖父?”黄遨不置可否,苦笑,“云先生说,他是你祖父么?”
我看着他,内心不由捏一把汗。此人说话真假难辨,听这意义,他造反倒是为了我?
“你又错了。这玉珠的来源我记得清楚,是我到了祖父身边以后,他才给我的。”我说,“另有,我有父有母,当年虽小,那样貌却未曾健忘。”
她总对我笑,我跑到屋子里,跑到院子里,她朝我招手……
黄遨点头:“你父亲手上有一颗痣,常日总在书房不出门;你母亲每日只爱绣花,也那里都不去,你跟着他们,连大门也未曾出过,是么?”
“我祖父当时也在楚国?”我问。
“是又如何?”半晌,我说。
“你另有个外祖父,”黄遨持续道,“虽住在一处,却只是偶尔来看一看。他须发皆白,身形肥胖,甚是繁华。每次来,都是问问你克日起居之事便走。我可曾说错?”
对于黄遨的反应, 我虽毫不料外, 猎奇心却更减轻起来。
我:“……”
我说:“你这般忠心耿耿,却也不见你去投奔我祖父。”
“他们有孩子,与你换了。”
“我寻不到他。”黄遨苦笑,“云先生来去无踪,从不奉告去处,也从未曾说过他家在那边。楚国败亡以后,我曾流落四方,到处探听云先生的去处,可一无所获。直至三年前,我在雒阳闻得你的事,方后知后觉,可待得赶到,却只见到了桓府为你出殡。我觉得你果然已不在人间,愤恨之下,心想事已至此,不若报仇,便去了冀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