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他一脸镇静，上前来行了个礼，“都督让小人探听的事，都探听到了。”
就在不久之前，公子才来过一趟, 看到他的车驾近前, 辕门前偷闲的将士暴露惊奇之色, 赶紧整队驱逐。
我说：“自是真的。只是另有一事须防备。”
“自是为了守城。”公子道，“此乃非常之时，仓廪中统统效物，当一并调配。”
“马銮出身可不小。”裘保道，“军士们说，此人是下邳王妻侄，本来在乡中就是个惯于仗势横行的小人，下邳王当上关中都督以后，将此人提携到了营中来。莫看参军官不算顶大，可连长史、司马在他面前都须得让上几分。下邳王长年卧病，倒是非常信赖这马銮，营中很多事都是马銮去处下邳王禀报，竟轮不到长史出面。”
我哂然，摇点头：“无。”
“郑刺史做的这些，可有证据？”公子忽而问。
“这般快便问清了？”我问。
我在中间跟着，看着他与一众幕僚议事，一向到夜深，世人才纷繁散去。
崔容道：“就在帐外。”
“秦王若早晓得凉州之事，且怀有劝你来坐镇河西之心，当也想到了你会往秦国求援。”我思考着，对公子道，“以他的策画，必不会坐等公子求援，秦国的援师说不定已在路上。”
“泄漏了风声，未成事，被马銮提早脱手，杀了几十人。”裘保道，“此事以后，虽无人再有胆起事，但营中日趋民气涣散，身强体壮些的，偷偷跑了很多，宁肯抛家弃子落草为寇也不留在营中。”
“那仓曹安在？”他问崔容。
公子倒是不太信赖：“真的？”
待得各营终究束装结束，公子独自分开大帐，也不乘车，骑上马领兵在前。
裘保一笑：“探听这等事有何难。买上些酒食，号召些许军士到篝火边上坐下，不消一个时候，想问甚么都晓得了。”
公子问：“何事？”
公子靠在凭几上，用手指按了按眉心，少顷，展开眼。
公子闻言，让闲杂人等退下。
此番抄来的账册，除了明账，另有暗账。
公子在案前坐下，亲身将账册翻了翻，眉头愈深。
公子未几言语，令崔容带人去往各处府库盘点物什，以备调配。
“这营中的粮饷，但是大有内幕。”裘保道，“总管之人，乃参军马銮。下邳王将军中后勤之事全都交与此人，粮饷亦由此人交代发放。军士们说，此人到任以后，不但剥削各营粮饷，还强使军士到各豪强家中构筑屋宅邬堡，开沟挖渠，丛中取利。军士们受尽劳苦不说，还不得一点人为。军士怨声载道，客岁，还曾有人挑动背叛。”
外军大营设在武威城外。
公子令人领出去。
这着都是账册，是崔容到营中管堆栈的仓曹手上取来的。据崔容说，他去到的时候，那仓曹很有些镇静，似不太甘心交出来，崔容说是奉了新任关中都督之令，领着人强将仓曹的屋子翻了个遍，才将账册都取了来。
“我自有体例。”他说。
“这些话，且不成再说与别人。”公子道，“马銮安在？”
“霓生，”待得屋子里再度剩下我们两人，公子喝一口水，眉头仍微微蹙着，转头问我，“依你所见，可另有未竟之事？”
他有些神采不悦，道：“我闻都督令人领受了城中各处仓廪，这是为何？”
世人得了令，自不敢懒惰，在各营将官的催促下，清算起来。
裘保道：“他约莫不晓得都督本日来到，传闻一早分开了营中，打猎去了。可要派人去叫他返来？”
“大败鲜卑。”公子嘲笑, “这般残兵, 若真可大败鲜卑，那便是上天瞎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