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由苦笑:“我晓得。”
我隔着两步远,站在公子身后。
“霓生!”惠风欢畅地跑过来,将我抱住,“你可真短长!”
公子并不接这话,不紧不慢道:“据鄙人所知,殿下曾承诺,只要霓生帮手殿下,便不会限定她去往。此后凉州与殿下为一家,霓生在凉州用事,便也是帮手殿下。殿下若以此认定霓生违约,而将先前议定之事取消,难道未将我等视为本身人?既无互信,这盟约不结也罢。”
未几,军士列队开道,走过浮桥。
我看着他的眼睛,晓得坦白无益,半晌,无法道:“元初,我须得留下。”
我见状,心中不由地松口气,忙跟上前。
腹诽了一会,我却又不由地盯着公子的背影,想起他方才说的话。
“何事?”沈冲问。
“霓生,”袖子被惠风扯了扯,她抬高声音镇静地说,“你怎不奉告我……”
公子应下,施礼退去。
二人相视,并无讶色。少顷,与我走到一旁。
我说:“我不是白白为他做事,他也承诺了我,给我三张帛书,事成以后,我在上面写甚么他都须承诺。元初,你我这一番波折,的目标为何?莫非只是守住凉州么?你该想得长远些,你我虽会分开一时,却也可让你我早些摆脱。”
公子点头:“恰是。”
纵是火光摇摆,我也能发觉到秦王神采的窜改。
我想,公子果然出息了,不但会耍嘴皮子,还爱砍别人的头。
我愣了愣,定住。
公子的神采不辨喜怒:“那帛书之事,又是如何?”
公子点头,却看向我。
帛书不帛书的,我实在无所谓。此事本就是当初为了稳住秦王临时扯谈的,且不说秦王会不会践诺,就算践诺, 那也是要他得了天下以后。世事每日瞬息万变, 一个空口许下不知何时才气兑现的大饼, 哪怕再大,我也没有当真放在心上。我没想过靠秦王的恩德过日子, 跟回到公子身边比起来, 那不过是三块破布罢了,可忽视不计。
先零羌,是近年来在秦国和凉州边疆崛起的一支羌部,善于袭扰,神出鬼没,一度成为两地西北方向最头疼的边患。这个昌珖就是先零羌的头领。他曾觐见过秦王,得了秦王招安,但没多久随即翻脸,就在客岁,他率兵五千,在秦国边疆劫掠了一番。秦王坐镇上谷郡得空亲征,由国中兵马追击,那昌珖却领着部众遁入莽原而去,无处寻踪。
“我觉得可行。”少顷,沈冲道,“你我本不欲与秦王为敌,今后在凉州,也免不得要与秦王的人马打交道。”
心想,这秦王也是个爱玩虚的,这般时候了,还在乎那些虚礼。
只见那竟是一颗人头,虽用石灰腌着,五官却仍清楚可辨。
让我踌躇的, 是他提到的今后之事。
顿时,我的脑筋里只剩下这三个字,只觉浑身轻飘飘的,耳根炙烤起来。
此事,我为秦王设想之时,亦曾经为此考虑过。
“这并非与我商讨。”公子看着我,目光冷冷,“你早有了主张,说出来不过是奉告我,是么?”
那侍从点头,将一只方形的木盒呈到秦王面前,翻开。
秦王仿佛也始料未及,暴露讶色。
这话一针见血,我无言以对。
四周响起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上策不可,便只要下策。
惠风瞅了瞅公子,暴露羞赧之色,笑嘻嘻地让开。
但细究之下,我感觉这做法固然生硬,但并无不当之处。
只见他淡淡一笑,道:“元初此言差矣,孤不准,她便不会走么?”
“当然不是。”我说,“元初,你要保护圣上和太后回凉州,我要回雒阳和淮南应对后事,自当分头才是。现在你我虽分离,乃是为了长远筹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