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事不明。”这时,他中间的虞衍俄然开口。
他看了看内里的天气,道:“彻夜横肇事端,想来诸位已是怠倦,不若且去安息,有事容后再议。”
陆笈说:“既然停歇了事端,如何还说是战?”
只见他看着公子,道:“桓都督之名,鄙人亦有耳闻。犹记得当年秦王逼宫,都督挺身而出,与秦王作对,天下人无不称贤。而现在,都督反道而行,帮手秦王得天下,莫不怕世人诟病?”
这使得我在一旁作陪之时,非常无聊。
陆笈将话打住, 沉着脸, 将闲杂人等摒退。公子也令柏隆去安排关押犯人和鉴戒之事, 柏隆领命而去。
公子的声音和缓些,持续道:“当今乱事,究其本源,非一日之功;要完整安定,亦非圣上一人可为。是以,我与秦王先将圣上送离京畿,保其无虞,而后结合天下忠义之士共扶社稷,方为正道。”说罢,他直视陆笈,“陆氏乃扬州望族之首,世受君禄,当晓得此中苦心。”
虞衍的目光意味深长:“鄙人当年闻得夫人之事,深敬夫人之才,尝为夫人早死怜惜。不想夫人未死,且就在海盐。”
公子道:“我路遇强盗行凶,本怀除暴安良之心, 不巧正救下伯载, 想来亦是天意。”
“彻夜若非元初脱手相救, 我与文长已成亡魂,元初大恩, 不成不谢。”陆笈道。
偶然偶然抬眼,我发明虞衍在劈面看着我,目光莫测。我只得将眼睛转开,装没瞥见。
陆笈道:“扬州有大江天险隔绝,中原之事,与扬州何干?”
“夫人公然就是当年雒阳的云霓生?”他低声道。
公子神采不改,反问:“谁说我要助秦王得天下?”
我想,公子不愧是在士人相互吹嘘的浸淫当中长大,故意要装点甚么事,三言两语,手到擒来。秦王那肮脏行动在他嘴里成了忠良之举,他和秦王缔盟也成了至公大义。
陆笈的面色终究变了变。
公子放动手中茶杯,道:“不瞒伯载,我此番来扬州,乃为两件事。其一,是陪夫人回海盐措置些琐事,其二,则是去扬州城一趟,求见陈王。”
公子反问:“伯载莫非觉得,圣上安稳,中原便不会生乱?且莫说东平王赵王等人,便是陈王,若圣上令其往雒阳护驾,他可会领命?”
“可……”陆笈语气结巴,“圣上不是已被东平王弑于宫城当中?”
“那不过是讹传。”公子道,“东平王确有弑君之意,但我等在他脱手之前,将圣上和太后带了出去。秦王亦晓得此事,与我共保圣上,故而缔盟。”
公子道:“中原诸侯,皆外强中干之辈,就算有十万之众,亦不过临时强征而来,兵将孱羸,不堪为战。就算结合,亦不过乌合之众。此为其一。其二,这些诸侯联手发难,虽阵容浩大,实则利欲熏心,各怀心机。便如赵王和济北王,现在还未整出胜负,麾下已内哄不竭,就算将来一方失势,也必定难逃东平王了局。”
陆笈沉吟,没有说话。
“如此说来,元初来扬州,是要为秦王做说客?”半晌以后,陆笈道。
我点头,毫无惭愧地感慨:“都是缘分。”
“方才惊心动魄之下, 蓦地见元初,心中疑虑甚笃,有失礼之处,元初勿怪为幸。”他亲手为公子斟茶,客气道。
“虞松与陈王的干系,我在海盐亦得知一二。”公子道,“当下既人赃并获,不若便将人犯带到扬州交与陈王,陈王为停歇事端,不管信与不信,必先惩戒虞松,给伯载一个交代。此谓缓战。”
“恰是。”公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