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写好以后,我待得笔迹干透,将信封起来,然后,叫来万洪。
我说:“挑两个超卓的,随我行事。”说罢,我将信交给他,“你与残剩的人马上进城,将此信交给都督。”
“未曾。”船户道,“敢夜航的船本就少,昨夜碰到的都是民船,零寥落落,屈指可数。”
仿佛被止住, 她话才出口, 又咽了归去。
待得他们拜别,佛堂里再听不到声响,我才终究从供案底下出来。
我叹口气:“确是有些急事,不然也不会这般驰驱。家中有位白叟病重了,他宗子在扬州海军的浔阳营中做一个小官,我兄弟等要赶去报信,教他回家看看老父。”
船户笑笑:“夜里入夜看不清,如果碰到风波,可比白日难对于多了。还不如睡上一夜,第二日再赶路。”
“放心好了,他发觉不得。”步氏道,“前几日伏波营调走之时, 教那边非常吓了一跳。他们父子借口回籍祭祖速速逃离, 在秣陵躲了好些光阴才敢返来。”
“他怎会不肯。”步氏轻笑,道,“那一百死士, 拿陈王的有五十人, 另有五十人便是冲他们父子而去。你陆融母舅平日行事倔强, 却也是个惜命的。只要拿住他父子任何一人,扬州的戍卫便可握在掌中,加上豫章王的雄师兵临城下,他们晓得如何选。”
特别是宁寿县主,此中事理,我昨夜已经说清。豫章王敢将宁寿县主派来,天然晓得这是一着险棋。最坏的环境,当然是陆融仗着扬州戍卫挟持宁寿县主,以她性命相威胁。
“哦?”
信中,我奉告公子,此番我与他仍分开行事。如昨夜所议,豫章王那边交给我。他在城中,则有两件要事。第一,天然是要拿下陈王;第二,则是断根陆班的死士,拿下宁寿县主和陆班。
我暴露踌躇之色:“如此,彻夜这浪仿佛也有些大……”
管事愣了愣。
我心中叹了口气,没想到我昨夜与公子鬼扯一通的事,本日竟要当真考虑了。
“夫人,”万洪道,“城门将近关了,尽快解缆才是。”
“谁说不是。”我说罢,猎奇地望了望乌黑的江面,道,“我听闻这边的人水性好,本来也甚少夜航?”
不过豫章王支开了伏波营,又吞下了浔阳营,做下这番大布局,便是为了确保陆融有力对抗。故而就算陆融这么干,也不敢真的对宁寿县主动手,而是用宁寿县主换百口性命,献出城池。
我听得这话,明白过来。
我颇刻薄地说:“这你放心,船资还是先前说好的数,决然不减。”
“诸位郎君但是有甚急事?”船户一边摇橹一边问道,“夜里也要赶路,可未几见。”
方才从步氏的话语中可知,公子的猜想成了真,浔阳营公然投了豫章王,雄师已在路上。我深思着,若我是豫章王,便直接打着浔阳营的灯号,堂而皇之往扬州而来,过路郡县戍卫谁也不会起疑,自可悄无声气而兵临城下。
船户神采奋发:“如此,郎君放心,若真遇见了海军的船,我等马上奉告郎君,定不会误了郎君的事!”
“不大不大!”许是怕我黄了买卖,船户马上道,“我一家世代靠水吃水,甚么黑天大浪未曾见过。郎君放心,就算是顺水行舟,我也包管两日就到豫章国。”
“迩来又未曾出甚大事,海军想来懒得转动。”船户的宗子道,“郎君还是莫想着幸运,说不定还是要到浔阳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