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住，堆起笑容：“什长何事？”
“我等在这水道上行走惯了，不必看旌旗也能晓得。”船户说道，“浔阳营和伏波营各有船厂，造出来的楼船也不一样。待我驶前些，郎君可看那些楼船的屋顶，伏波营的靠前，浔阳营的靠后；再看那鸱吻……”
出来之前，我考虑了假扮军士之需，穿上了一身行伍之人的麻布短衣。虽无海军士卒的行头，不过现在是凌晨，不免有刚起家的肮脏军士穿戴便衣四周行走，蒙混过关不难。不过这只是一时之计，当务之急还是从速也找一身行头装束起来，以免被人发觉。
二人相觑，各自应下。
这楼船果然高大，光船壳就稀有丈之高。海军操船，须在船首瞭望火线，在船尾向后船传令，故首尾之处人最为集合。相较之下，中段的船舷之处，则只派小队巡查，有可乘之机。
“海军么，想去那边就去那边，就是沿途郡县官府见了也不敢过问。”船户说罢，转向我，“诸位郎君如何筹算？”
我讶然，问道：“雾这般大，我看不清船上的旌旗，安知就是浔阳营？”
我说：“小人恰是。”
世人一阵手忙脚乱, 方才将船驶离那巨舰的水道, 闪到一边。再朝巨舰望去, 只见上面灯火透明, 一艘接着一艘, 雾气里望不到头, 殊为壮观。
我让两个侍从将船尽量切近楼船的中段，对他们道：“你二人将船驶回扬州，就停在我等那日下船的东门水岸，若情势有变，我自会去寻你二人。”
正说着话，身后有人咳了几声，不耐烦道：“何人？敢挡奉舟将军来路！”
方才那怒斥什长的人一向在咳嗽，我听到有人喊他主簿。目睹他们走进一道走廊，我正想跟着再往里走，一个侍卫发明了我，将我拦住：“你来做甚？”
凡兵船，必有装载军需的堆栈，内里或许有备用的甲胄兵器。当然，也能够找个偏僻的处所对落单的士卒动手。合法我深思着下一步要做甚么的时候，火线又传来些脚步声，似是巡查的军士来了，我回身钻到近处的一个舱门里。
偷眼看去，只见来人有好几个。走在抢先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青人，文吏打扮，看上去很有官威。而那被唤作奉舟将军的则年长一些，约摸三十来岁，也很有傲岸之气。那什长一脸奉迎之色，他看也不看，独自往内里走去。
“骂甚骂，好好掌舵！”船户呵叱道，说罢，转向我笑道，“郎君公然好运气，这些船恰是浔阳营的。”
“小人伙房的，”我持续扯谈，“伙长遣小人来看看诸位将官可有碗盘要清算，再将这楼上打扫打扫……”
我笑了笑：“这个不难。有一事，我想与你商讨。”
大雾仍不见散去，不过巨舰上的灯火点得充足多，远远能辨认出几分。
我苦着脸：“小人新来的，每日只在伙房做事，不知很多端方。今晨起来，小人那外袍不知那个拿错了，寻也寻不着，只得穿得这衣衫来做活。”
扬州不愧是航路发财之地，水军的楼船造得比中原更加高大健壮。这些楼船，最大的有五层，小的也有三层，乃真正的南边巨舰。
“去去！”那侍卫不耐烦地打断道，“将官早用过了，此处非闲人可来，还不快……”
话未说完，他被中间另一个侍卫拉住，在他边上私语了几句。
官越大越好，看他那大摇大摆四周行走的模样，假扮他从这几千人的船上找出豫章王来，应当好不吃力。赶上了就是缘分，决然没有放过的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