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弯弯唇角,看看我,松开手。
“海盐那边如何了?”我问,“盐场顺利么?”
我笑了起来。
我看着他,问:“元初,你此番来雒阳,真是为了商讨还都之事?”
“剽国虽未服中原,但并非瘠薄之地。”公子道,“本地盛产南边奇珍,传闻四时无寒暑之分,其民人虽分歧文墨,不识圣贤,却可顺服巨象长蟒建屋造房。”
见我看着他, 公子亦笑, 声音轻而好听。
“表公子从凉州带来的五千兵马,现在还在扬州?”我问。
门外忽而传来一个清脆的咳嗽声,我和公子一惊,忙停下。
凉州到了公子手上之时,府库已经见了底,固然公子使出很多雷霆手腕惩办了一批豪强官吏,但那些缝隙仍然太大,只堪稍稍弥补。不管是重修凉州军屯之制,还是他厥后募集精兵,都是费钱的大项,府库方才有了点底,又花没了。若凉州财务瘫痪,公子先前的心血毁于一旦尚且事小,若凉州是以生乱,对大计的威胁乃不成估计。当下,固然公子和秦王算是一家,也有了扬州为后盾,但赋税还是紧巴巴的,不然秦王也不会听我的劝,生出打劫流浪诸侯王的主张。要他救凉州,他必定是肯,但只怕一时也腾不出很多。
公子也眨眨眼:“你不会。”
桓瓖一愣,看向我。
“怎讲?”公子道,“曹先生一心复国,恐怕当年你祖父亦是看破了此处,方与他分道扬镳。”
“你方才说郭氏兄弟帮手将赋税运往凉州,”我说,“他们走海路?”
公子明显不知此事,暴露讶色,半晌,道:“在。”
他看着我, 双眸映着烛光,熠熠生辉,没有辩论, 低头在我的唇上问了一下,抵着我的额头:“我就是晓得。”
我翻开看,只见内里放着几张薄薄的帛书,翻开看,竟都是舆图。
我马上道:“我未曾说。”
“不会。”公子道,“他们谢我还来不及,子泉若又似畴前普通跑得不见人,他们更加难。”
“我派人去寻访了很多行迹悠远的贩子,”公子道,“北面过了北海,越是往北,则越是苦寒,极寒者,长年封冻,鲜有火食。东面过了委奴国,乃茫茫大海,时而有岛,皆弹丸之地。南边过了交州和剽国便也是大海,但海岛连片,物产各别,很多去处连名字也未曾有;西边过了大秦以后,亦未知之地,一名使节说,可乘船沿着海岸西行,那边的蛮夷更是古怪,肤色、发色及目色皆各是差异。”
“想啊。”公子道。
我看着他出了门,对公子道:“你收留他,昌邑侯府上可会不欢畅?”
他看看公子,又看看我,笑眯眯:“霓生也在,倒是巧。”
室中再度剩下我们二人,公子与我相视一眼,莞尔,拉着我在榻上坐下来。
我点头,苦笑:“你看,明光道虽不与山贼匪贼合流,但迩来其行事之重,仍在于杀富济贫,以赋税为首要。对于有志天下之人而言,这并非悠长之计。”
那声音震着在耳朵里,撞在心上, 我望着他,抿唇笑起来,没再说话。
这是我和公子早已商定的计议。
他也走到榻前,在案上拿起水壶倒了一杯水,放在桓瓖面前。
当然,这些舆图都是从别人丁中问得,天然粗糙得很,指向未曾错便已经是大善。
“哦?”公子道,“如何帮?”
公子和我靠在一起,一手搂着我,一手在图上指导,兴趣勃勃:“这都是我让人去找各地使节和行走多年的贩子,从他们口中刺探出来的,或在域内,或在域外,皆边鄙之地。”说罢,他拿起面上一张,道,“你看此处,乃剽国,你可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