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道:“我晓得那边最好吃,到了城中,我请你再吃一顿。”
春季的暮色比夏季来得更快。
说罢,我又与老张聊了聊雒阳克日街头巷尾的贩子八卦。老张说开了今后,倒是健谈。我与他聊得入港,不时给他添酒,老张亦不推拒,尽皆饮下,面上渐有了晕红之色。
老张道:“我少时离家在外多年,口音已改。然若要说乡音,仍可流利。”
我愣了愣,一旁的老张笑笑,道:“他确是从不喝酒。不过既是女君情意,却之不恭,我代庖便是。”说罢,将酒杯拿起,一饮而尽。
我暗自摸了摸车舆内侧,我和老张的刀都好好地放着。
老张忙道:“豪杰明鉴,老叟三人皆本分耕户,那里有甚金饰。”
“淮南甚好。”老张道,“我当年路过一次,曾在郡城中吃过一次淮南豆腐,那味道,啧啧……”
我和蔼地笑:“吕兄乃恪守职责,我又岂是局促之人。”
“哦?”我又看向吕稷,“不知吕兄又是几年?”
一来当侍婢无懒觉可睡,光阴久了便养成了风俗。二来这农户家中的卧榻到底远不如桓府和沈府,被褥也不知多久洗一次,带着一股味道。我在公子身边这些年,也跟他普通变得洁癖起来,闻到怪味便翻来覆去睡不着,实在忍不得,便半夜爬起来,去马车里取来本身的铺盖铺上。
老张点头,道:“我自投身先生与公子门下,已有五年。”
老张叹口气,道:“有了水患,便又要有很多流民。”他“啧啧”摇了点头,“也不知何时是头。”
“去襄城?”为首一个麻子脸打量着我们,道,“尔等从何而来?”
老张道:“从雒阳来。”
院子里,传来敲打的声音。我一边咬着面饼一边朝内里看去,只见吕稷正补缀着车轴,用心致志。
几个匪贼经得如此一嚷,也不再磨蹭,围上来便要打抢。
我朝吕稷看了一眼,目光正与他相对。
老张仍如昨晚普通,东拉西扯滚滚不断,而吕稷则仍然不发一语,若非转头看到他,我经常会忘了另有这么一小我。
我心叹,此人鄙陋归鄙陋,倒是识货。
老张笑道:“那敢情好。不过我听闻,这些年扬州一带水患频发,也不知好了未曾。”
从雒阳出来,出了司州,过了豫州,进入扬州地界不久,便是淮南。一起都是官道,且我又不是甚么手无缚鸡之力的闺秀,实在也并不需求甚么保护,带上他的确多余。
我笑道:“此番走完一起须得整月,我这般冒然累你二人同业, 心中实过意不去, 这些酒便算是我的一点薄礼,聊表情意。”
不想曹叔竟还做了这般善事,我正要再问,吕稷忽而道:“老张,低声些。”说罢,表示他看看不远处走过的行人。
“他亦是家中有了变故,低沉自弃,几欲轻生。厥后先生路过看到,将他开导一番,收到了身边。”
老张道:“此乃家中端方,原因如何亦不得而知,只是这般叫惯了。”
吕稷却未动,道:“女君请收回,我不喝酒。”
老张笑而点头:“先生乃随和之人,不然怎会教出公子这般。”
“老张,”我说, “我不是甚么女君, 你如阿麟普通叫我霓生便是。”
我不料他如此警省,一番铺垫竟是泡了汤。
“哦?”我说,“也不知他忙于何事?”
曹麟见我对峙, 也只好不再多说。
“昔日听你说话,倒是不像。”
“本来如此。”我点头,“那么吕兄呢?”
老张道:“恰是。”
那是第三日,我们堪堪走出司州,刚进入豫州的襄城郡,便碰到了打劫的匪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