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的屋子自是不能住,为防村夫认出来, 我也不筹算在四周的农户里借宿。
我松一口气,忙暴露大喜之色,向马韬深深一礼:“县长大恩,妾阖家感激涕零,没齿难忘!”
我向二人行了礼,道:“妾无恙,多谢户曹。”
我讶然。
“是何人?晓得么?”
我莞尔:“妾明日便要解缆回蜀中,也不知何时再来。这五金,便是预交的田赋之数,想来可抵得三年。妾一个外村夫,多有不便之处,今后还请县中多多照拂才是。”
“此事余亦晓得。”马韬点头:“那田产本是已应许别人,只是还未立券。幸而户曹及时奉告,不然几近要误了夫人大事。”
马韬笑笑,对何密点了点头。
那上面的字一个一个,连笔划都毫无瑕疵。而官府的印鉴皆无缺齐备,皆可证明从本日开端,祖父的田产重新回到了我的手上。
跟何密说完话以后, 我就回到马车上,让老张去钟离县城。当夜, 我们宿在了城里的客舍当中。
“这便是云重田产之册,请夫人过目。”何密交给我道。
“夫人明日便要回籍?我看不若他日再上路,云氏的田庄甚好,住上些光阴无妨。”马韬道。
“夫人。”我才出到院子,老张走过来,目光亮亮,“方才县府里有人来,说县长请夫人畴昔一趟。”
老张笑笑:“女君谈笑,我等岂似有闲钱置地的人。”
“女君,”老张亦惊奇不已,对我道,“这位桓公子,莫非就是……”
“公子曾说,女君夺目无人可及,倒是毫无虚言。”他说,“我觉得,女君要置地,还不如去益州,多年风调雨顺,且地盘丰腴,必是无患。先生曾说女君与令祖亦曾在益州住过,女君若去,令祖有知也必是放心。”
“这易容之术,曹叔和曹麟也会些,那日去荀府时,他二人就曾用过。”我说。
县府就在县城正中,我畴前来城里逛阛阓时,曾路过很多次。
我说:“灾患之地,民人或死伤,或逃亡,故而必是人贵地贱。淮南亦是如此。钟离年初又闹过一次洪灾,虽我家地步无碍,但地价必是起来不得。若在三年前,一顷带水良田可值得二三金,现在,恐怕连一半都不到。我出六十金,已是给得充足,只怕别人都不如我给的多。”
何密搓了搓手,马上上前,将金饼一个一个取出,细心数了起来。
“何事?”我问。
我笑笑:“将来我再有了财帛,去益州亦可。不过这些田产乃我祖父传下,自是不成让与别人。”
“这盒中,有六十五金?”少顷,他惊奇地看我。
老张道:“若他们不来,明日我们果然便要走么?”
“方才看夫人籍书,令尊是个商贾?”
老张应下,随即出去,不久以后,他返来,手上多了一个沉甸甸的盒子。
我说:“你既已起了头,另有甚当讲不当讲,但说无妨。”
老张讶然,少顷,笑了起来。
事情急转突变,我思考了一会,当机立断,对老张道:“老张,我先去田庄。你与吕稷都到别处去,走远些,将这马车毁了,另寻脚力。”
县长马韬就坐在堂上,何密也在。
固然口说无凭,但我来这里的事,只要桓府和沈府的人晓得;又兼这般描述,就算不是公子,只怕与雒阳那边也少不得干系。
“汉嘉悠远,我等虚长数十年,只闻其名,竟无缘涉足。”马韬将籍书还给老张,叹道,“以此观之,夫人强似我等男人,实可嘉也。”
正酬酢,马韬从堂后而来,手里拿着一张纸。我看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恰是祖父田产的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