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公子若到那雅会上去,王绪必定大悦,局面可开。”
公子的设法没有错,但门路错了。就算他归去再找桓迁,只怕桓迁也只会推委。启事无他,长公主那般心高气傲的人,不会让她经心培养出来的儿子去北军做一个司马。桓姑息算是公子的长辈,也绝对不敢获咎长公主。
公子还想再瞪眼,却被我带得唇角也抽了抽,少顷,也笑起来。
“小人不得不急。”林勋哭丧着脸道,“长公主从雒阳派了内官来送信,问公子在那边,小人几近蒙不畴昔?”
公子“嘁”一声,不置可否。
畴前,我在淮南的时候,也曾经如许躺在干草上。身下软绵绵的,干草的味道甚好,令人舒心畅怀。
这要求看上去实在不凡是理,我一个侍婢,何足让长公主特别顾虑?
因高祖分封之故,宗室有钱有地,还养兵自重,乃是朝廷芥蒂。而为了对于宗室,先帝与现在的天子拔擢外戚,觉得对抗。故而在当朝,先是有外戚袁氏擅权,而后有了荀氏,现在,又有了庞氏。天子虽对待外戚也无甚交谊,老是拉一个打一个,但此法甚为有效,宗室固然仍分封在外,但各贵爵多是在朝中担负一些不参与议政的闲职,故而在朝中风景的人多是外戚。
这时,我忽而听到一阵狗吠声传来。
公子暴露鄙夷之色。
“公主遣小人来,要小人务必将此信送到公子手中。”内侍将一封信恭敬地呈上。
“不止此事,另有朝中那些。”公子问:“你每日在府中,如何探听得这般详细?”
这时,我又信赖了这是真的公子,跟着他,吃不到难吃的食品。
我一怔,俄然发明他和我离得有些近,居高临下,双眸背着天光,深黝而专注。
我有些倦了,挑着离公子两尺远的处所,也躺下去。
我窘然。
公子定住,半晌,我从他的发间将那根禾草取了下来。
“你穿甚么皆由你。”他将头转向别处,一脸无所谓:“你祖父既不管,我天然也不管。”
我说:“公子回雒阳前,可再去与朱阿媪买些来。”
“何止太后。”他说,“全部朝廷的局势都该担忧。”
说来,王绪与公子也不算全无干系。他也出身琅琊王氏,与桓瓖的母亲是族亲,桓瓖管他叫母舅。不过公子赴宴,一贯看表情。王绪的雅会多是朝官,有温禹那样的人在,也不爱好玄谈。道分歧不相为谋,故而固然王绪经常聘请公子,但公子总以各种来由推委,从未曾登门。
公子目光动了动,头偏开。
公子将朱阿媪的荷叶包翻开,拈起一块酥饼,吃了起来。
“公子不怕脏?”我问。
“那我仍着男装好了。”我说,“穿女装我不风俗。”
“你何时似过男人?”他反问道。
他的声音低低,如同轻风掠过耳畔。
望望来路,那人明显不会追来了。
“哦?”公子一讶,忙问,“怎讲。”
公子道:“恰是。”
“公子担忧太后?”我问。
我不觉得然:“谁说我要变成男人。”
这话不错。
公子发明了我的眼神,看过来。
公子点头:“不必。”
公子皱了皱眉,却没有为了鬼神不鬼神科学不科学之类的事跟我计算。
“傻瓜。”他昂着头,仿佛一只标致而宝贵的珍禽,只是插了一根草标。
分开了桓府,我也就分开了公子,莫说谯郡,就连见面恐怕也难了。我将手肘撑在凭几上托着腮,朝着淮南的方向张望很久,心中如同好天里蒙上一层淡淡的雾,也不知算是欢畅还是不欢畅。
公子眉头锁起,沉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