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是个明白事理的人,也晓得追求的事理,但真要去做的时候,还是放不下那点读书人的狷介。
奉养她的两个宫人,都是东宫跟来的,见到沈冲,脸上皆是哀戚之色。
分开雒阳的这些日子,我一向牵挂着去看沈冲的事。
我承诺下来。再看向惠风,只见她抿嘴瞅着我,也暴露洋洋得意之色。
“冼马何必骇怪?且放眼当今天下,性命最朝夕难保的人,莫不就是储君?”她说,“皇后或许如荀氏普通,不久即败亡非命。然不管何人当权,我儿皆为鱼肉,冼马如有孩儿,可忍心看着他去送命?”
“霓生,”他说,“明日我也去。”
公子应下,待得领出去,只见是惠风。
我坦但是暖和:“如此,自是随公子所愿。”
太子妃脸上的神采已经不复冷酷,看着我,阴晴不定。
我说:“自是为了公子的通直散骑侍郎。后日公子去王绪府中雅会,世人必请公子留墨,公子能够此赋为礼。”
“哦?”公子饶有兴味,“那如何示下?”
我想到他浅笑谛视的模样,顿时打起了精力。
我看向太子妃,浅笑。
沈冲毕竟诚恳面皮薄,约莫是因为公子在场,他没美意义开口让留我下来,我深感遗憾。
“妾若说太子从未用巫蛊咒过圣上,冼马可托?”
太子妃道:“如此,便请冼马将我儿带出东宫,将他送得越远越好。”
我心中长叹。原觉得沈冲这般孔殷的找我,乃是终究对我有了意义,不想,竟是为了太子妃……
公子未几言,让马夫将青云骢牵归去,独自回院子里换衣。
我理睬他,转过甚去,走到太子妃的身边,坐下。
“言之有理。”好一会,他说到,将那赋展开,细心机虑。
可惜不能卖钱。
第二日,我展开眼时, 日头已经高照。
沈冲踌躇不已,半晌,道:“虽是如此,总有体例。”
公子唇角弯了弯,忽而伸手,拍了拍我的头顶。
公子了然,却并无镇静之色。
我一愣,瞪起眼。莫名的,当他的手触在头上,我的耳根蓦地热了一下。
“嗯?”公子眉头微微蹙起,“现下如何?”
美人有求,我自是责无旁贷。
“自是记得。”沈冲道。
太子妃点头:“妾所求者,乃是冼马送他远遁,今后隐姓埋名,保一世安然。”
沈冲毕竟在宫中自在出入多年,无人不晓得他的来源,那人也不再多话,招手放行。
“淮南如何?”他问,“家中祖祠可还好?”
沈冲面色紧绷,没有言语。
我说:“神仙示下也不必然要托梦。”
她瞅着公子,害羞带臊地行了个礼,细声细气地说:“桓公子,我家公子迩来又有些不适,闻知府上霓生返来了,遣奴婢来请霓生过府一趟。”
就算惠风不来,过不了多久,我也会提示公子去看一看沈冲。沈延如此宝贝他的儿子,看到我返来,必然会让我持续留在沈冲身边照顾。
“元初,我本日请霓生来,乃是有一事相求。”沈冲将书放下,开口道。
公子看着我, 半晌, 点头:“若还是感觉不适,便让人去请医。”
沈冲还要再说,我将他止住。
我则并不感到不测。沈冲心中对东宫的执念,我自是明白。令我欣喜的是,他碰到这般困难时,第一个想到了我。
太子妃唇角弯了弯,似带起一丝苦笑。
沈冲不觉得意:“伤病自会有些几次,他们大惊小怪罢了。”说罢,他看向我,含笑道,“霓生,传闻你回淮南去祭拜了先人?”
当然,最首要的启事,乃是我竟然像狗一样被追了半个内宫,而我和公子的性命也几乎就义在皇背工里。这的确奇耻大辱,孰可忍孰不成忍,能坏掉皇后的任何一件功德,我都乐意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