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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人与被打的人都似各得其所,再无停歇,急得叶从夕大喝:“谭沐秋!你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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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弟!”齐天睿立即迎了上去,“如何??”
叶从夕的眉拧成了疙瘩,担忧的不是房中人,这些时,几次三番,他与谭沐秋早已在肉痛与绝望中接受了那难耐的煎熬,但愿磨去,只存顾恤;可看着面前人,方觉他们那已然认命的痛不及他的万一……
“从夕兄……”
谭沐秋俯身想扶她,她本身撑了起来,“哥,我渴……”
重又进到这房中,看着缺了瓷瓶的角落,想起那乌黑的肌肤上滴落的血珠,当时染在眼中,一片血红,蒙蔽了统统心神……现在,滴在心头,痛得他几是站立不住……
他死死咬着牙,用力托了一把桌面,撑起家子,抬步拜别。
扑通……重重地跌跪在雨中,膝盖砸在湿冷的石转地上,碎裂的声响……抽筋去骨,抬不开端,似那雨水有千斤之重,砸下来,男人的脊梁,支离破裂……
清冷的晨光洒在廊前台阶上,叶从夕负手而立,眉头舒展,一时看着那紧闭的房门,一时看着几步外、靠在廊柱上的人……
“谭兄他是内心难受,你莫计算。”叶从夕忙道,“来,先随我来,为兄有话跟你说。”
“觉着如何?”
“起来换换衣裳,有大夫来瞧。”
“我派人去寻了,还未曾有下落。”
软软的人儿卧在帐中,像一只娇小有力的雏鸟,朝思暮想的小脸寡瘦得只能见那绒绒的睫毛、小小的鼻,一身的色彩,那么轻,那么淡。锦被搭在胸前,身上的里衣过于广大曝出乌黑的脖颈,整小我儿似伸直在那衣裳里,小脑袋歪着,亲亲地贴着衣领。那是他的里衣,别离那一夜,他仓促起家落下……现在包裹着她,似一只白瓷的娃娃,没有一丝活力,比他周身的雨水还要冷……
……
“不如何……”
“哥,不消了。”莞初笑笑,两只小涡儿现在惨白的唇边,“都是一样的汤药,又不能多喝几碗。”
“白白断送了几年的性命,病发之时,她最顾虑的竟然还是你……怕你晓得受不得,怕你看她渐渐枯去悲伤,又悄悄儿地怕你嫌弃她模样丑……齐天睿,你说,你这个做相公的,究竟是不是个搅局之人?”
风雨被关在门外,一室暖和,暖不住一身湿漉漉的雨水,更加寒气逼人。
“……哦。”
乌云压满屋顶,大风吼怒,冰冷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刹时连成灰蒙蒙一片;廊下的灯笼被风吹得像要断开的叶子,微小的烛光穿不透雨帘,浓厚的暗中罩着院中的三人。
齐天睿一把甩开他,渐渐站起家,抬手蹭了蹭嘴角的血迹,回身拖着腿就往里去。
“让他去。”凄冷的风雨中传来谭沐秋沙哑的声音,“反正也是死在他手上,就让他去。彻夜,一了百了,也算全了她的苦衷!”
他头也不回,大步拜别……
齐天睿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他将才,说甚么?”
“哦,不必。”几时失声的沙哑应道,“上一回方济徒弟给我们老太太瞧,马上就要施针,得有人帮着。”
“哦,我去拿水来。”
“相公,我,我不能……我不要……”
叶从夕想拦,却并齐天睿一把拉开,惊怔地看着谭沐秋,“为何?她为何要把药停了??”
“齐天睿啊齐天睿……”谭沐秋双肩垂落,语声沙哑,黑暗中一身白袍混在雨水中如此苦楚……“口口声声说你是相公,你最该晓得统统,瞒着你,就是天大的罪恶。那我来问你,她自幼恶疾,并非奥妙,你可曾存下一丝心机去寻究你的妻是如何长成?孱羸不支,不能大悲,亦不能过于欢愉,上天早已夺去她为妻之力……鸳鸯帐外,她每天都在吃药,你可曾留意?伉俪情浓,她几时上不动红绸,你可晓得?那个不吝命,可她却最怕……你不悦……断了续命之药,麻痹己身,承你欢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