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影子仿佛揣摩出我的心机,映着月色,惨白地贴着毛玻璃,暴露半截近似于人的上半身。
料想当中,无人应对。
狐妖凡是敢出去,必先被黑驴蹄子封住半晌邪祟,镇住阴气。摆成“五鬼制阴”阵的老铜钱,又能延缓它们阴气回体。糯米粉至阳,更能压抑阴气。趁它们措手不及,阴气涣散的空当,把石灰包丢在空中,军刀刺破,灼烤狐妖满身。最后用打火机点着枕巾,以阳火燃烧。就算处理不了它们,也给我充足的时候,冲出屋子,逃之大吉!
隔着玻璃,模糊能看到那轮半弦月更加清楚。我认识到那里不对了!
入山的时候如何就没细心揣摩这地儿的格式,瞎猫虎眼住到“阴祟生妖”的处所了!
再说,屋里除了一暖壶白开水,能吃的东西,就只剩我这一百多斤肉了……
顷刻间,时候仿佛停止了。我和那道惨白的人形影子,隔着毛玻璃,冷静地对视……
诡异的是,它的头部两侧,竖着两只尖尖的耳朵,模糊能看到整张脸支棱着长长的绒毛,两腮广大,嘴部倒是锋利的凸起。
“哗啦”,玄色军人刀切豆腐般,把门劈成两半。身材彪悍,头戴狐狸头套的男人持刀突入,一脚踩到黑驴蹄子,仓猝挪步侧身,却被铜钱滑了脚,收势不急,脸贴地摔得非常狼狈,头套“骨碌碌”滚到我脚下,门前趴着个沾了满脸的糯米粉,乱蓬蓬头发的男人。
“沙沙沙”,雌狐狸抬起颀长的手指,指甲悄悄刮着玻璃:“南晓楼,是你么?”
我惊骇“以军人道精力为憬悟”的黑羽读到这段,真得提刀把我被劈成两半,不敢再写了……
“月……月野,黑羽,你们如何找到这个处所的?”我也忘了枕巾沾满火机油,递给黑羽,“快擦擦脸,糯米粉烧皮。”
我很难辩白那道影子到底是人还是甚么玩意儿。再说胆量都快吓破了,哪另有玄学科研精力,效仿达尔文,判定对方的物种发源?
不过,没有路灯的深山,就算开门,内里也是乌黑一片,甚么也看不到。
但是,现在,我俄然非常惊骇。是那种心脏里冒出凉意,顺着血液悄无声气伸展的酷寒。
我的脑筋转得缓慢,刹时想出好几个“杀狐打算”,却又一一颠覆。
看这景象,内里应当是只雄狐狸精。这玩意儿非常残暴,道行又深,我底子不是敌手。总不能叫它出去喝几杯,好吃好喝好接待,再来句“慢走不送”吧?
“南晓楼,快开门啊。”雌狐狸精敲着门,“你出甚么事了?”
我怔了怔,俄然想起两小我,也不知是喜是怒,扯着嗓子喊了一句:“是我,是我……别劈门……坏了要赔啊!”
我内心悄悄叫苦不迭,心说这如果只雌狐狸精,万一碰上只貌美心善的,好歹还能谈交心,交换交换豪情。“自古狐妖艳鬼爱墨客”,说不定成绩一段“人妖情未了”的露水情缘,也是能写进小说的一段嘉话。
这枚铜铃,是唐朝的老玩意儿,刻着藏传佛教的“六字真言”。很多年前,我和月饼一时髦起,坐长途车去北京后海听民谣。同车有位打扮奇特的喇嘛,见到我面色一变,下车后往我手里塞了一个铜铃,甚么也没说仓促拜别。
“砰”,我惊觉心一缩。
更有些雌狐狸精,入尘凡为妓,夜夜歌乐放荡,取男人阳气结内丹,对付最可骇的千年大劫。
我深深吸了口气,压抑着激烈的心跳。手握门把迟迟不敢拧开,严峻地盯着门外。镶嵌在门框的毛玻璃,本是为了庇护隐私,制止路人窥视,现在却成了没法看清屋外景象的停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