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阒静。
徐少卿点点头,抬步不紧不慢的上得楼来,由那档头引着,来到东厢绝顶一处雅间,对那抬铭上横写的“莲香居”三个字望了望,便退门而入。
“罢了,我这里不消服侍,你到外头盯着,莫叫人来扰我。”
就在指尖将要碰触的那一刻,内里却俄然脚步声起,冯正的声音随即高叫道:“且慢,你等稍候,待咱家去禀报督主大人。”
此光阴头渐斜,天光渐渐开端泛黄。
她在庵堂里冷冷僻清,孤寂了十几年,若然此次真的走了,临了便也还是个冷冷僻清。
徐少卿换了套青色行衣,头束网巾,站在巷子里,眼望着劈面那座陈旧不堪,但却不竭有车马立足,人流出入的门楼沉默不语。
言罢,便从袖管中摸出一封信笺,恭恭敬敬地放在案上,便返身退了出去。
撩着曳撒下摆,坐到榻边,悄悄将那绣衾掀起少量,探到那只柔荑般的纤手,搭在脉间,目光仍凝睇着那张如在甜睡的俏脸,望她气色。
他话未说完,便见此中一人斜睨着本身发笑,跟着悄悄掀起衣角,暴露半片象牙腰牌。
高暧现在是一身素白的中衣,几缕青丝散在肩头,明荦淡然,瞧着竟与她面色浑然相合。
“叫他们出来吧,转头若须用药,你也盯着些,莫出了甚么岔子。”他叮咛着,接过来喝了一口。
望着那冷凛的眸中寒意愈聚更甚,统统人的心都不由悬了起来。
房门刚闭,他玉白的五指便随即撤开,那双眸子已然亮了,不见半分倦色。
徐少卿定定神,伸手悄悄扯开她领口,细心瞧那颈间,但见白净细致,并没甚么异状。
冯正翻眼瞧瞧,赶快回声退了出去,只留他一人在内。
那店伴顿时吓得面如土色,颤抖着陪笑道:“是,是,小……小人这对眸子子真是擤鼻涕用的,几位官爷千万恕罪,恕罪!”
“本督帮公主瞧瞧脉,你先下去吧。”
那太医伏地跪倒,浑身盗汗淋漓。
言罢,顺手朝中间的偏殿一指:“本督哪也不去,便在这里等信儿。”
翠儿满面泪痕,正在绣榻前服侍,听到背后风响,吓得一跳,转头见是他,不由惊道:“厂公大人,你……”
应了声“是”,便起家将殿内的窗子都掩了,这才却步退到外间。
那太医打了个寒噤,嘴上嗫嚅起来。
……
身后那名档头随即领命上楼而去,不半晌又转了返来,立在廊柱间不着形迹的打了个眼色。
那人听到排闼声,霍然转头,先是有些迷惑的看了看,但见来人虽是丰神玉貌,一副墨客打扮,但却掩不住骨子里溢出的那股凌厉之气,令人望之生寒,赶快几步迎到面前,拱手道:“在劣等待徐公公多时,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她面色惨白,双目紧阖着,本来已有些明艳的唇腮间,现在又不见了赤色。但眉宇间却还是一片淡然,仿佛身处如此存亡大限当中,仍不见那种惶惑不安的忧急。
徐少卿玉白的脸上僵僵一笑,像只是悄悄牵动了一下。
他不觉喉间有些发干,但念着情势告急,仓猝收摄心神,却俄然见她一双秀眉不知何时竟凝了起来,像是身上痛苦难耐,又像是昏倒中仍觉他此举不当,下认识的悄悄顺从。
他眉间重又蹙了蹙,收回搭在脉上的手,干脆将那衾被揭了开来。
厂公大人竟然也会评脉?
明纱帐幕下,寝殿的仆人悄悄地仰卧在丝帛衾被中,四下里飘散着檀香的余韵,让人一踏入此中便心机喧闹。
“是。”
冯正承诺着,跟着又靠近些,低声道:“寄父,方才有番役来报,儿子替收了,专等寄父来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