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岁那年,我结了婚,我的妻比我小一岁。把她放在那里,她也得算个俏式利落的小媳妇;在订婚之前,我亲眼相看的呀。她美不美,我不敢说,我说她俏式利落,因为这四个字就是我择妻的标准;她如果不敷这四个字的格儿,当初我毫不会点头。在这四个字里很能够见出我本身是如何的人来。当时候,我年青,标致,做事敏捷,以是我必然不能要个笨牛似的老婆。
但是,不久,黑子和我的老婆都不见了。直到现在,我没再见过他俩。为甚么她肯这么办呢?我非见着她,由她本身吐出实话,我不会明白。我本身的思惟永久不敷对于这件事的。
五
这个婚姻不能说不是天配良缘。我俩都年青,都利落,都个子不高;在亲朋面前,我们像一对轻巧的陀螺似的,四周八方地转动,招得那年事大些的人眼中要笑出一朵花来。我俩合作着去在大师面前显出小我的机灵与辩才,到处争强好胜,只为教人嘉奖一声我们是一对最有出息的小佳耦。别人的嘉奖增高了我俩彼其间的敬爱,很有点豪杰惜豪杰,豪杰爱豪杰的劲儿。
我破了戒,又抽烟喝酒了。甚么背运不背运的,有甚么再比丢了老婆更不利的呢?我不求人家不幸我,也犯不上用心对谁耍刺儿,我单独抽烟喝酒,把委曲放在内心好了。再没有比不测的祸害更能打扫了科学的;之前,我对甚么神仙都不敢获咎;现在,我甚么也不信,连活佛也不信了。科学,我咂摸出来,是盼望得点不测的好处;赶到赶上不测的难处,你就甚么也不盼望,天然也不科学了。我把财神和灶王的龛――我亲手糊的――都烧了。亲朋中很有些人说我成了二毛子的。甚么二毛子三毛子的,我再不给谁叩首。人如果不成靠,神仙就更没准儿了。
我再说一遍,到现在我还不能明白那到底是怎回事。我不是个刚强的人,因为我久在街面上,晓得情面,晓得如何找出本身的好处与弊端。但是,对于这件事,我把本身的弊端都找遍了,也找不出该当受这类热诚与奖惩的处所来。以是,我只能说我的聪明与和蔼给我带来祸害,因为我实在找不出别的事理来。
我到底如何了呢?这倒是我所要说的,因为这件我永久猜不透的事在我这一辈子里实在是件极大的事。这件事仿佛是在梦中丧失了我最敬爱的人,一睁眼,她真的跑得无影无踪了。这个梦没法儿明白,但是它的真确劲儿是谁也受不了的。做过这么个梦的人,就是没有成疯子,也得大大地窜改;他是丧失了半个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