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一把扑入义隆怀里，闷闷地一声声地哭唤着“父皇”。
芜歌的讽笑残留在唇角，眼角倒是一片潮润。她攀住阿车的背，终究还是不争气地说了不该说的话，“阿车，保重。”
这世上没人比她更懂阿谁和尚，也没人比阿谁和尚更懂她。
“我只晓得，想起你，这里会疼。”
义隆点头：“宫中有劳端儿。”
阿谁陪她远走天涯，渡她尘凡历劫的佛陀，也跟着那顶銮驾一同消逝了。
她俄然涌生出一种人生迟暮的虚无感。最悔恨的仇敌正走在她经心策划的不归殊途上。
芜歌已懒于理睬他，扭头看回那片残红：“护国将军也是时候回北地了。就明日吧。”她扭头，一脸不容置疑的笃定神采，“以徐将军现在的本事，要神不知鬼不觉，想必不是难事吧？”
芜歌感觉心口出现荒凉的疼痛。
芜歌放过本身了，徐芷歌这个故去的名字，她决计忘怀了。
他不敢承认，只敛眸沉声：“你想何时走？”面前的幺妹再不是他影象里阿谁无忧无虑的小女孩了，她手无寸铁，没有兵权，没有家属，却步步为营，邱叶志、到彦之，乃至是袁齐妫都纷繁陨落。
唯独清曜殿风平浪静。
芜歌感觉心口微疼，眸子也微疼。
在这场后妃相争里，袁齐妫一败涂地，死得不明不白。
湛之嚅了嚅唇角，那句“幺儿”都滑到唇边了，却咽了归去。他暗吸一气：“不管你信不信，哪怕你没有履约，若想归去，我也自当护你出关。”
如许不应时宜的父慈子孝，天然是极惹人生厌的。
倒是二皇子在一众送行的皇子中，是最悲戚不舍的。泪眼汪汪，欲说还休的小模样，直叫义隆有些心疼。
登上角楼那刻，他已双眸噙泪，却兀自不觉。他几步疾奔，拽过她的腕，一把拉了入怀，紧紧相拥。
富阳公主府，北风料峭，院落的梅红像杜鹃啼血留落的残红。
阿车是错，痴心错付。
芜歌轻叹，总算伸手攀住他的背，悄悄拍了拍，听着明显是欣喜，却句句戳心：“抚存悼亡，感今怀昔，阿车，你好情深呐。”
到彦之自那场皇家夜宴后就销声匿迹。而义康大有代替到彦之，安定三足鼎立的架式。
他们的相处不知从几时起竟成了心照不宣的相欺相瞒。不能细想，一想，心口就疼。
一鞭鞭，明显是抽在追风腿上，他却错觉是抽在他的心头。远远的那点红，像一颗火种，燎原吞噬了整颗心。
徐湛之的唇角颤了颤。他还不及不惑之年，却已双鬓灰白。熬白的不是他的发，倒是他的心。
“那你本身呢？”
她敛笑，眸子闪过一道寒光，语气森寒了几分：“一刀毙命，未免太痛快了。邱叶志就死得太轻巧了。一点点落空统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是最大的科罚。”
这恐怕是心平平生头一次打诳语，为的只是成全她。
可一语成谶。
王端妃的眸中闪出几点泪星来，端的是一脸动容。只她心底了然，这位心机深沉的帝王，算无遗漏，更擅于攻心。众目睽睽之下，把她推到风口浪尖，只怕还是为了清曜殿的那位。只要檀婉那样无脑的无知妇人才会不自量力，自发得能动得了清曜殿。殊不知清曜殿和富阳公主府早被天子的绝命暗戍卫得密不通风……
哼，檀婉妃心底冷哼，扭头瞥一眼王端妃。两人相视一眼，檀婉妃满目轻视，王端妃则是哑忍慎重地敛眸。
“你对袁齐妫的了局不对劲？”芜歌问。
“朕舍不得你。”义隆的眉眼和声音俱都捂在芜歌的颈窝里，听着却还是带着近乎哽咽的哑忍轻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