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细心打量了跪在面前此人的神采,缓缓靠回椅背上:“他不过恃白城之功已骄狂如此,岂可待羽翼饱满。你护送军粮回永定后,勿要担搁,马上回转,朕有要事需卿运营。”
唯独占些不测的,只是官家夜召户部尚书杜大人,亲身过问了武定岁赐迟延之事。不日粮钱酒赐俱齐,在西华门外与武定军将交代已毕,乘着气候阴沉,一队人马便赶着上路了。
萧远骑在顿时,默数着粮车一一畴昔,正要催马前行,忽见一熟谙的人影站在城门边儿上,远远的行了个送别之礼,心下略有些吃惊。干脆掉转马头,笑道:“萧某与杜公子点头之交,怎敢劳动公子台端。”
“本日这般雅事,杜修撰竟未至,大略又被官家召进宫下棋了。仿佛官家颇属意于这位杜公子,中秋宫宴竟还赐他侍酒,想来必然灵巧得很。”
天子心头非常对劲,感觉胸中闷气纾解了很多,命人犒赏了几个武功出众的校尉,目光瞄到一向立在校场旁纹丝不动,让人不由狐疑为石像的保护班直,忽感觉有一丝非常。
“到底意难平。”萧远沉声笑道。
天子抬手道:“厢军积弊朕也略知一二,萧卿的手腕是猛药,不生长用,要肃除这些弊端,虽当缓缓图之,但也不能太宽纵了。”
南江侯接过拿在手中衡量了一下,又试着拉拉弓弦,赞道:“好弓,怕在一石之上罢,就这弓弦的用料已是代价不菲,本侯也眼馋得很啊。”
“臣自当极力。”
南江侯知天子是借与他佳耦饮宴来给萧远拂尘,不然皇上在宫中为一个从五品的官员设席,明日都城可要群情纷繁了,便会心领命而去。
“也罢,让他们就按常日的练习吧。”
萧远心头一转,只答道:“高帅刚立下大功,又恰是欲与武人立威之时,怕是须得从长计议。”
“如果燕然肯回京,臣手头的事情便能活泛很多……”
“有日子没听你们两辩论了,”天子好整以暇的看着两位臣子,“萧卿说来听听,你们俩赌了点甚么?”
律王点了点头:“本王进宫觐见,倒是常见贵妃在旁服侍着。”
见小寺人掩上门出去,天子总算是绷不住笑了,回身指着南江侯喝道:“杨明昭,你竟连朕也敢戏弄,还不快扶他起来。”
“天武厢军竟有如此划一,不逊朕的龙卫军了,”天子又细心打量了那十余个保护一番,“叫这班的都头来见朕。”
杜书彦心头笑道:“三番五次设想靠近,现在倒说点头之交,真是轻巧。”一边抬手鞠道,“将军不必上马,了解一场,鄙人略尽片心罢了。”
天子点头笑道:“明昭毕竟太谨慎了些,你这性子又太野。”
“莫说天武厢军,便是刘子仲麾下西军,又有谁盖得住这匹马的野性。”
“禀官家,这是天武厢军。”
“因他名上只是个从五品校尉,那些宫人不肯禀告也罢了,明昭你亦不奉告朕,但是欺君了,”天子捻着梅花糕,佯做怒意的瞥道。
“臣的紫云驹和侯爷的练光弓。”
曹德让闻言大窘,正要辩白,只见天子从南江侯手中抽了长弓动手,笑道:“你何必打趣他,若嫌前次赐你的练光不敷好,便把朕的跨云也赏了你吧。”
“为了不使官家难堪,臣才自请外放北疆。”
“你身为待诏,推断圣意竟不如一个不参与政务的修撰,难怪同在翰林院供职,还需‘想来’二字,”律王垂目把玩着琉璃棋子,语气淡淡的打断了他。
“你来了多久了?”
“臣不敢,”南江侯负手笑道,“官家可要取了跨云来,让臣开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