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猴王拽开步,跳到涧边,使出那翻江搅海的神通,把一条鹰愁陡涧完整廓清的水,搅得似那九曲黄河泛涨的波。那孽龙在于深涧中,坐卧不宁,心中思惟道:“这才是福无双降,祸不但行。我才脱了天条死难,不上一年,在此随缘度日,又撞着这般个泼魔,他来害我!”你看他越思越恼,受不得屈气,咬着牙,跳将出去,骂道:“你是那边来的泼魔,这等欺我!”行者道:“你莫管我那边不那边,你只还了马,我就饶你性命!”那龙道:“你的马是我吞下肚去,如何吐得出来!不还你,便待怎的!”行者道“不还马时看棍!只打杀你,偿了我马的性命便罢!”他两个又在那山崖下苦斗。斗不数合,小龙委实难搪,将身一幌,变作一条水蛇儿,钻入草科中去了。
至次早,行者起来道:“师父,那庙祝老儿,昨晚许我们鞍辔,问他要,不要饶他。”说未了,只见那老儿,果擎着一副鞍辔、衬屉缰笼之类,凡顿时统统用的,无不全备,放在廊下道:
那老渔撑开筏子,如风似箭,不觉的过了鹰愁陡涧,上了西岸。
此去行有两个月承平之路,相遇的都是些虏虏、回回,狼虫豺狼。工夫敏捷,又值初春时候,但见山林锦翠色,草木发青芽;梅英落尽,柳眼初开。师徒们行玩春光,又见太阳西坠。三藏勒马遥观,山凹里,有楼台影影,殿阁沉沉。三藏道:“悟空,你看那边是甚么去处?”行者昂首看了道:“不是殿宇,定是寺院。我们赶起些,那边借宿去。”三藏欣然从之,放开龙马,径奔前来。
却说金头揭谛一驾云,早到了南海,按祥光,直至落伽山紫竹林中,托那金甲诸天与木叉惠岸传达,得见菩萨。菩萨道:
猴王拿着棍,赶上前来,拨草寻蛇,那边得些影响?急得他三尸神咋,七窍烟生,念了一声唵字咒语,即唤出当坊地盘、本处山神,一齐来跪下道:“山神地盘来见。”行者道:“伸过孤拐来,各打五棍见面,与老孙散散心!”二神叩首哀告道:“望大圣便利,容小神诉告。”行者道:“你说甚么?”二神道:“大圣一贯久困,小神不知几时出来,以是未曾接得,万望恕罪。”行者道:“既如此,我且不打你。我问你:鹰愁涧里,是那方来的怪龙?他如何抢了我师父的白马吃了?”二神道:“大圣自来未曾有师父,本来是个不伏天不伏地混元上真,如何得有甚么师父的马来?”行者道:“你等是也不知。我只为那诳上的活动,整受了这五百年的磨难。今蒙观音菩萨惩恶,着唐朝驾下真僧救出我来,教我跟他做门徒,往西天去拜佛求经。因路过此处,失了我师父的白马。”二神道:“本来是如此。这涧中自来天真,只是深陡宽广,水光完整廓清,鸦鹊不敢飞过,因水清照见本身的形影,便认做同群之鸟,常常身掷于水内,故名鹰愁陡涧。只是向年间,观音菩萨因为寻访取经人去,救了一条玉龙,送他在此,教他等待那取经人,不准为非作歹,他只是饥了时,登陆来扑些鸟鹊吃,或是捉些獐鹿食用。不知他如何无知,本日冲撞了大圣。”行者道:“先一次,他还与老孙侮手,回旋了几合;后一次,是老孙叫骂,他再不出,是以使了一个翻江搅海的法儿,搅混了他涧水,他就撺将上来,还要辩论。不知老孙的棍重,他遮架不住,就变做一条水蛇,钻在草里。我赶来寻他,却无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