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者却无战略何如,只得也回观音院里,按落云头,道声“师父”。那三藏眼儿巴巴的,正望他哩,忽见到了面前,甚喜;
“固然是个救苦慈尊,一灵不损。如果老孙有如许咒语,就念上他娘千遍!这回儿就有很多黑熊,都教他了帐!”却说那怪复苏多时,公道难禁疼痛,只得跪在地下哀告道:“但饶性命,愿皈正果!”菩萨方坠落祥光,又与他摩顶受戒,教他执了长枪,跟从摆布。那黑熊才一片野心本日定,无穷顽性此时收。菩萨叮咛道:“悟空,你归去罢。好生伏侍唐僧,今后再休懈惰肇事。”
“刚才差了小的去下简帖请他,这时候还未到那边哩,如何他就来得这等敏捷?想是小的未曾撞着他,断是孙行者呼他来讨法衣的。管事的,可把佛衣藏了,莫教他瞥见。”行者进了前门,但见那天井中,松篁交翠,桃李争妍,丛丛花发,簇簇兰香,却也是个洞天之处。又见那二门上有一联对子,写着:“静隐深山无俗虑,幽居仙洞乐天真。”行者暗道:“这厮也是个脱垢离尘、知命的怪物。”入门里,往前又进,到于三层门里,都是些画栋雕梁,明窗彩户。只见那黑男人,穿的是黑绿纻丝袢袄,罩一领鸦青花绫披风,戴一顶乌角软巾,穿一双麂皮皂靴,见行者出去,清算衣巾,降阶驱逐道:“金池老友,连日欠亲。请坐,请坐。”行者以礼相见,见毕而坐,坐定而茶。茶罢,妖精欠身道:“适有小简奉启,后日一叙,何老友本日就下顾也?”行者道:“正来进拜,不期路遇华翰,见有佛衣雅会,故此吃紧奔来,愿求见见。”那怪笑道:“老友差矣。这法衣本是唐僧的,他在你处住札,你岂未曾瞥见,反来就我看看?”行者道:“贫僧借来,因夜晚还未曾展看,不期被大王取来,又被火烧了荒山,失落了家私。那唐僧的门徒,又有些勇猛,乱忙中,四下里都寻觅不见。本来是大王的洪福收来,故特来一见。”
你老外公乃大唐上国驾前御弟三藏法师之门徒,姓孙,名悟空行者。若问老孙的手腕,说出来教你魂飞魄散,死在面前!”那怪道:“我未曾会你,有甚么手腕,说来我听。”行者笑道:“我儿子,你站稳着,仔谛听了!我:自小神通手腕高,随风窜改逞英豪。养性修真熬日月,跳出循环把命逃。一点诚恳曾访道,灵台山上采药苗。那山有个老仙长,寿年十万八千高。老孙拜他为师父,指我永活路一条。他说身内有丹药,外边采纳枉徒劳。
正行处,只见那山坡前,走出一个道人,手拿着一个玻璃盘儿,盘内安着两粒灵药,往前正走,被行者撞个满怀,掣出棒,就照头一下,打得脑里浆流出,腔中血进撺。菩萨大惊道:
这去寻着法衣,万事皆休;但恐找寻不着,我那门徒性子有些不好,汝等性命不知如何,恐一人不能脱也。”众僧闻得此言,一个个提心吊胆,告天许愿,只要寻得法衣,各全性命不题。
却说行者攻门不开,也只得回观音院。那本寺和尚已葬埋了那老衲人,都在方丈里伏侍唐僧。早斋已毕,又摆上午斋,正那边添汤换水,只见行者从空降下,众僧礼拜,接入方丈,见了三藏。三藏道:“悟空你来了,法衣如何?”行者道:“已有了根由。早是未曾冤了这些和尚,本来是那黑风山妖怪偷了。老孙去悄悄的寻他,只见他与一个白衣秀士,一个老道人,坐在那芳草坡前发言。也是个不打自招的怪物,他俄然说出道:后日是他母难之日,聘请诸邪来做生日,夜来得了一件锦襕佛衣,要以此为寿,作一大宴,唤做庆赏佛衣会。是老孙抢到面前,打了一棍,那黑汉化风而走。道人也不见了,只把个白衣秀士打死,乃是一条白花蛇成精。我又吃紧赶到他洞口,叫他出来与他赌斗。他已承认了,是他拿回。战彀这半日,不分胜负。那怪回洞,却要用饭,关了石门,惧战不出。老孙却来回看师父,先报此信,已是有了法衣的下落,不怕他不还我。”众僧闻言,合掌的合掌,叩首的叩首,都念声“南无阿弥陀佛!本日寻着下落,我等方有了性命矣!”行者道:“你且休喜好乐快,我还未曾到手,师父还未曾出门哩。只等有了法衣,打发得我师父好好的出门,才是你们的安乐处;若稍有些须不虞,老孙但是好惹的主子!可曾有好茶饭与我师父吃?可曾有好草料喂马?”众僧俱满口承诺道:“有!有!有!更未曾一毫有怠慢了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