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他师徒在路暂住。且说那大仙,天明起来,吃了早斋,出在殿上,教拿鞭来:“本日却该打唐三藏了。”那小仙轮着鞭,望唐僧道:“打你哩。”那柳树也应道:“打么。”乒乓打了三十。
他两个强打精力,勉生欢乐,从后园中径来殿上,对唐僧控背躬身道:“师父,适间言语粗鄙,多有冲撞,莫怪,莫怪。”三藏问道:“如何说?”清风道:“果子很多,只因树高叶密,未曾看得明白。才然又去查查,还是原数。”那八戒就趁脚儿跷道:“你这个童儿,年幼不知事体,就来漫骂,白口咀咒,枉赖了我们也!不当人子!”行者心上明白,口里不言,心中暗想道:“是谎,是谎!果子已是了帐,怎的说这般话?想必有起死复生之法。”
只见那小仙报导:“师父,油锅滚透了。”大仙教“把孙行者抬下去!”四个仙童抬不动,八个来,也抬不动,又加四个,也抬不动。众仙道:“这猴子恋土难移,小自小,倒也健壮。”却教二十个小仙,扛将起来,往锅里一掼,烹的响了一声,溅起些滚油点子,把那小羽士们脸上烫了几个燎浆大泡!只听得烧火的小童喊道:“锅漏了!锅漏了!”说不了,油漏得罄尽,锅底突破,本来是一个石狮子放在内里。大仙大怒道:“这个泼猴,着然无礼!教他劈面做了手脚!你走了便罢,如何又捣了我的灶?这泼猴枉自也拿他不住,就拿住他,也似抟砂弄汞,捉影捕风。
三藏道:“既如此,盛将饭来,我们吃了去罢。”那八戒便去盛饭,沙僧安设桌椅。二童忙取小菜,倒是些酱瓜、酱茄、糟萝卜、醋豆角、腌窝蕖、绰芥菜,共排了七八碟儿,与师徒们用饭;又提一壶好茶,两个茶钟,服侍摆布。那师徒四众,却才拿起碗来,这童儿一边一个,扑的把门关上,插上一把两鐄铜锁。八戒笑道:“这孺子差了。你这里民风不好,却怎的关了门里用饭?”
二人方醒,忽睁睛抹抹脸,昂首旁观,认得是仙师与世同君和仙兄等众,慌得那清风顿首,明月叩首道:“师父啊!你的故交,原是东来的和尚,一伙强盗,非常凶恶!”大仙笑道:“莫惊骇,渐渐的说来。”清风道:“师父啊,当日别后不久,果有个东土唐僧,一行有四个和尚,连马五口。弟子不敢违了师命,问及来因,将人参果取了两个奉上。那长老俗眼愚心,不识我们仙家的宝贝。他说是三朝未满的孩童,再三不吃,是弟子各吃了一个。不期他那部下有三个门徒,有一个姓孙的,名悟空行者,先偷四个果子吃了。是弟子们向伊理说,实实的言语了几句,他却不容,暗自里弄了个入迷的手腕,苦啊!”二孺子说到此处,止不住腮边泪落。众仙道:“那和尚打你来?”明月道:“未曾打,只是把我们人参树打倒了。”大仙闻言,更不愤怒,道:
却说那大仙自元始宫散会,领众小仙出离兜率,径下瑶天,坠祥云,早来到万寿山五庄观门首。看时,只见观门大开,地上洁净,大仙道:“清风、明月,却也顶用。常时节,日高三丈,腰也不伸,本日我们不在,他倒肯起早,开门扫地。”众小仙俱悦。行至殿上,香火全无,人踪俱寂,那边有明月、清风!众仙道:“他两个想是因我们不在,拐了东西走了。”大仙道:“岂有此理!修仙的人,敢有这般坏心的事!想是昨晚忘怀关门,就去睡了,今早还未醒哩。”众仙到他房门首看处,端的关着房门,鼾鼾甜睡。这外边打门乱叫,那边叫得醒来?众仙撬开门板,动手扯下床来,也只是不醒。大仙笑道:“好仙童啊!成仙的人,神满再不思睡,却如何这般困乏?莫不是有人作弄了他也?快取水来。”一童急取水半盏递与大仙。大仙念动咒语,噀一口水,喷在脸上,随即解了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