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们正都欢乐,又听得国王叫领关文:“赦你无罪!快去!快去!”行者道:“关文虽领,必须国师也赴曹砍砍头,也当试新去来。”国霸道:“大国师,那和尚也不肯放你哩。你与他赌胜,且莫唬了寡人。”虎力也只得去,被几个刽子手,也捆翻在地,幌一幌,把头砍下,一脚也踢将去,滚了有三十余步,他腔子里也不出血,也叫一声:“头来!”行者即忙拔下一根毫毛,吹口仙气,叫“变!”变作一条黄犬跑入场中,把那羽士头一口衔来,径跑到御水河边丢下不题。却说那羽士连叫三声,人头不到,怎似行者的手腕,长不出来,腔子中骨都都红光迸出,不幸空有唤雨呼风法,怎比长生果正仙?斯须倒在灰尘,世人旁观,乃是一只无头的黄毛虎。那监斩官又来奏:“万岁,大国师砍下头来,不能长出,死在灰尘,是一只无头的黄毛虎。”国王闻奏,大惊失容,目不转睛,看那两个羽士。鹿力起家道:“我师兄已是命到禄绝了,如何是只黄虎!这都是那和尚惫懒,使的掩样法儿,将我师兄变作畜类!我今定不饶他,定要与他赌那剖腹剜心!”
那天子即转后宫,把御花圃里仙桃树上结得一个大桃子,有碗来大小,摘下放在柜内,又抬下叫猜。唐僧道:“门徒啊,又来猜了。”行者道:“放心,等我再去看看。”又嘤的一声飞将去,还从板缝儿钻出来,见是一个桃子,正合他意,即现了原身,坐在柜里,将桃子一顿口啃得干清干净,连两边腮凹儿都啃净了,将核儿安在内里。仍变蟭蟟虫,飞将出去,钉在唐僧耳朵上道:“师父,只猜是个桃核子。”长老道:“门徒啊,休要弄我。先前不是口快,几近拿去典刑。这番须猜宝贝方好,桃核子是甚宝贝?”行者道:“休怕,尽管赢他便了。”三藏正要开言,听得那羊力大仙道:“贫道先猜,是一颗仙桃。”三藏猜道:“不是桃,是个光桃核子。”那国王喝道:“是朕放的仙桃,如何是核?三国师猜着了。”三藏道:“陛下,翻开来看就是。”当驾官又抬上去翻开,捧出丹盘,公然是一个核子,皮肉俱无。国王见了,心惊道:“国师,休与他赌斗了,让他去罢。寡人亲手藏的仙桃,现在只是一核子,是甚人吃了?想是有鬼神暗助他也。”八戒传闻,与沙僧微微嘲笑道:“还不知他是会吃桃子的积年哩!”
话说那国王见孙行者有呼龙使圣之法,即将关文用了宝印,便要递与唐僧,放行西路。那三个羽士,慌得拜倒在金銮殿上启奏,那天子即下龙位,驭手忙搀道:“国师本日行此大礼,何也?”羽士说:“陛下,我等至此匡扶社稷,保国安民,苦历二十年来,本日这和尚弄法力,抓了功去,败了我们申明,陛下以一场之雨,就恕杀人之罪,可不轻了我等也?望陛下且留住他的关文,让我兄弟与他再赌一赌,看是何如。”那国王实在昏乱,东说向东,西说向西,端的收了关文道:“国师,你如何与他赌?”虎力大仙道:“我与他赌坐禅。”国霸道:“国师差矣,那和尚乃禅教出身,必定先会禅机,才敢奉旨求经,你怎与他赌此?”大仙道:“我这坐禅,比常分歧,有一异名,教做云梯显圣。”国霸道:“何为云梯显圣?”大仙道:“要一百张桌子,五十张作一禅台,一张一张迭将起去,不准手攀而上,亦不消梯凳而登,各驾一朵云头,下台坐下,商定几个时候不动。”国王见此有些难处,就便传旨问道:“那和尚,我国师要与你赌云梯显圣坐禅,阿谁会么?”行者闻言,沉吟不答。八戒道:“哥哥,如何不言语?”行者道:“兄弟,实不瞒你说,如果踢天弄井,搅海翻江,担山赶月,换斗移星,诸般巧事,我都干得;就是砍头剁脑,剖腹剜心,非常腾那,却也不怕。但说坐禅我就输了,我那边有这坐性?你就把我锁在铁柱子上,我也要高低爬蹅,莫想坐得住。”三藏忽的开言道:“我会坐禅。”行者欢乐道:“却好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