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人闻此言,只得出来通报,却见那真仙操琴,只待他琴终,方才说道:“师父,内里有个和尚,口称是唐三藏大门徒孙悟空,欲求落胎泉水,救他师父。”那真仙不传闻便罢,一听得说个悟空名字,却就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急起家,下了琴床,脱了素服,换上道衣,取一把快意钩子,跳出庵门,叫道:“孙悟空安在?”行者转头,观见那真仙打扮:
那先生快意钩劈手相还。二人在聚仙庵好杀:圣僧误食成胎水,行者来寻快意仙。那晓真仙原是怪,倚强护住落胎泉。及至相逢讲仇隙,辩论决不遂如然。言来语去成僝僽,意恶情凶要报冤。这一个因师伤命来求水,那一个为侄亡身不与泉。快意钩强如蝎毒,金箍棒狠似龙巅。当胸乱刺施威猛,着脚斜钩展妙玄。阴手棍丢伤处重,过肩钩起近头鞭。锁腰一棍鹰持雀,压顶三钩蜋捕蝉。往来往来争胜负,返返复复两回还。钩挛棒打无前后,不见胜负在那边。那先生与大圣战经十数合,敌不得大圣。这大圣越加狠恶,一条棒似滚滚流星,着头乱打,先生败了筋力,倒拖着快意钩,往山上走了。
“沙僧啊,悟空来也。”沙僧赶紧出门接着道:“大哥,取水来了?”大圣进门,对唐僧备言前事,三藏滴泪道:“门徒啊,似此怎了?”大圣道:“我来叫沙兄弟与我同去,到那庵边,等老孙和那厮敌斗,教沙僧乘便取水来救你。”三藏道:“你两个没病的都去了,丢下我两个有病的,教谁伏侍?”阿谁老婆婆在旁道:“老罗汉尽管放心,不必要你门徒,我家天然看顾伏侍你。你们早间到时,我等实有垂怜之意,却才见这位菩萨云来雾去,方知你是罗汉菩萨。我家决不敢复害你。”行者咄的一声道:“汝等女流之辈,敢伤阿谁?”老婆子笑道:“爷爷呀,还是你们有造化,来到我家!若到第二家,你们也不得囫囵了!”八戒哼哼的道:“不得囫囵,是如何的?”婆婆道:“我一家儿四五口,都是有几岁年纪的,把那风月事尽皆休了,故此不肯伤你。若还到第二家,长幼众大,那年小之人,阿谁肯放过你去!就要与你交合。假定不从,就关键你性命,把你们身上肉,都割了去做香袋儿哩。”
头戴星冠飞彩艳,身穿金缕僧衣红。足下云鞋堆斑斓,腰间宝带绕小巧。一双纳锦凌波袜,半露裙襕闪绣绒。手拿快意金钩子,鐏利杆长若蟒龙。凤目光亮眉菂竖,钢牙锋利口翻红。额下髯飘如烈火,鬓边赤发短疏松。描述恶似温元帅,争奈衣冠不一同。
短棹分波,轻桡泛浪。瞰堂油漆彩,艎板满平仓。船头上铁缆盘窝,船后边舵楼敞亮。固然是一苇之航,也不亚泛湖浮海。纵无锦缆牙樯,实有松桩桂楫。固不如万里神舟,真可渡一河之隔。来往只在两崖边,出入不离古渡口。
老婆婆对唐僧道:“教员父,把这水赐了我罢。”行者道:“白痴,不吃水了?”八戒道:“我的肚腹也不疼了,胎气想是已行散了,洒然无事,又吃水何为?”行者道:“既是他两个都好了,将水送你家罢。”那婆婆谢了行者,将余剩之水,装于瓦罐当中,埋在后边地下,对众长幼道:“这罐水,彀我的棺材本也!”众长幼无不欢乐,清算斋饭,调开桌凳,唐僧们吃了斋。消消停停,将息了一宿。次日天明,师徒们谢了婆婆家,出离村舍。唐三藏攀鞍上马。沙和尚挑着行囊。孙大圣前边带路,猪八戒拢了缰绳,这里才是洗净口孽身洁净,销化凡胎体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