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便见着李大人的面色更加的暗澹,双目竟是泛红。
“李大人想必内心亦清楚。”楚羿淡淡道:“此番回朝,萧贺若再想动你头上乌纱,只怕是不那么轻易。”
楚羿畴前寡言,李大人同他一处时总能够滚滚不断,得意其乐。可现在楚羿亦是不语,李尧草草三两言后,倒是悻悻地不知该说些甚么了。
一番诊看后,楚羿在小童帮衬下,将外衫缓缓褪了去,暴露缠满条条粗布的身子。
面前白发老叟每隔两三日便登门一次,楚羿于这床上卧了十几日,自是不会陌生。
待李尧背影消逝于视野当中,楚羿静坐好久,终是长长一声感喟,失了先前那一份泰然自如。
楚羿皱眉,倒是生生将那痛苦自嘴边咽下。伤药自肩头至脚踝重新换上,直折腾了半个多时候,才算作罢。
李尧一时无言,却听得楚羿又道:“只是楚某现在亦算是死人了,于李大人再无用处,不知大人筹算何时送楚某离京?”
于狱中两月不足,楚羿周身高低早已难见无缺之处,胸前背后几道鞭伤乃至深可见骨。若不是萧贺事前有言交代,要留他一口气在,活着送至法场,只怕他一条性命早就不保。
帝王之术,在于制衡。当今圣上虽不睬朝政,却不是昏庸之辈,能够几次捉弄。现在郭太傅薨,朝堂上只剩下一个萧贺,或许在李尧复官一事上,皇上不过做了个顺水情面亦未可知。只是萧贺为官这很多年,党鹏浩繁,即便是皇上,亦不能不有所顾忌。
或许是被那句“卖师求荣”所刺,李尧手上药匙一抖,药汁又重新洒回了碗中。只见他惨白着一张脸,紧抿双唇,半晌,才迟疑道:“飞白……可爱我?”
楚羿摇点头:“不恨。”
楚羿垂眸,看着那递于嘴边的药匙,沉吟一阵,张口接了畴昔,颇莞尔道:“多日不见,风水轮番转,楚某与李大人,现在亦算两讫了。”
通盘奉告,万全无失,却不成想。
言罢,便从李尧手中接过药碗,目若止水:“本既无爱,又何恨之有?”
“强虏来的?”
现在唯盼那人本身拾起那香囊,可又觉单单寄但愿于此实欠稳妥……一时不觉双拳紧攥,心急如焚,倒是一筹莫展。
李大人一怔,似未想到楚羿竟有此问,犹疑半晌,遂温言道:“飞白现在伤势未愈,谈离京为时髦早,眼下当务之急,还是以保养身材为重。”
“哦?不知何物竟如此首要?”
少顷,李尧涩然苦笑:“飞白谈笑了,自是使的银子。”
老者走后,迎春端过一旁药碗,冲着楚羿弯眉含笑,却听得那冷静立于门外半个时候,未吭一声之人淡淡道:“我来便好。”
楚羿望着他,少顷,正色道:“飞白本是带罪之身,现在又是已死之人,不能为父伸冤雪耻,实属不孝。经此一遭,得助李大人一臂之力,捐躯尚不为过,皮肉之苦又算得了甚么?只盼大人他日功成名就,尚记得本日之言,还家父一世腐败,便不枉你我订交一场。”
如此想着,楚羿继而开口:“圣心难测……只不过萧贺现在对劲失色,怕是想不到此出。今有前丞相对劲弟子卖师求荣,背叛投诚,萧贺恨不得昭告天下以解心头之气,授你侍郎之职,亦是有挫杀太傅余党锐气之意。”
楚羿略作沉吟,玩味道:“正三品。由都察院直入礼部,看来萧丞相对我方氏一族,当真恨之入骨。”
“李大人,楚某有一事相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