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夜神怕是错过了。”凤凰伸手在一旁崖琴上拨了一串轮指,音色极好却独独残破,“弦,断了。”
爹爹眼中凿凿,掷地有声,“锦觅乃是我与梓芬之女!”
“听闻父帝得了上古绝音崖琴,润玉挂星布夜故而来迟,不知是否错过了浊音雅律。”小鱼仙倌本来是赶来听琴的。
真真叫人懊丧至极,霜花夜降朝逝,来去仓促无踪迹,轻飘飘一片一看便非常命薄,还不如做颗圆溜溜的葡萄来得实在、富态。
我心中一跳,言下之意……莫非,莫非说的竟是那六百年灵力?
殿中诸仙诡异寂静了半晌,本借余光偷瞧我的神仙现下皆名正言顺地瞪着我看,二郎显圣真君坐次离我比来,偏生额头还比别人多只眼,三只眼睛瞅得我非常揪心。
我怯怯望向他,却见他黑漆着双目亦瞧着我,温馨得有如一片寥寂的落叶,无波无澜。
剑拔弩张间,小鱼仙倌俄然迫不及待出声,“父帝之意……锦觅莫非竟是仙上之女……?!”满目不成置信,似惊似喜似豁然,神采轮番瓜代,自我熟谙小鱼仙倌以来,从未曾见他情感似本日这般起伏颠簸过。
爹爹无波无澜看了看小鱼仙倌,并不言语。
“霜花?锦觅仙子……?”小鱼仙倌大惑不解,“可否冒昧一问,仙上所言是何意义?”
天后本来拧眉抿唇面色严峻,仿佛生恐爹爹下一个字便是甚么惊心动魄之言,现下却稍稍纾缓了眉眼,松了口气,仿佛从未如此欢畅见到小鱼仙倌,驯良道:“大殿下不必多礼。”
凤凰眼中光彩流转,眨眼之间,春暖花开、万物复苏。我夙来晓得他喜怒无常,非常习觉得常,不屑穷究到底如何他忽地又欢畅了。
“锦觅生于霜降夜,能栽花唤水,体质阴寒,真身乃是一片六瓣霜花。”
一向觉得,凤凰非论着甚么衣裳,暗的也罢,淡的也罢,总掩不住一身夺目刺眼,便是他不穿衣裳我也瞧见过,那压人气势涓滴不弱。本日一身天青色的衣裳却在灯火簇拥当中淡出一股孱羸之感,哀伤得有如断裂的琴弦。
小鱼仙倌不疾不徐步入殿来,带过一阵湖水般的夜风在我身边站定,“润玉见过父帝,见过天后。”回身对爹爹道:“见过水神仙上。”目光淡淡掠过我,出现一圈寂静的波纹又敏捷消逝而去。
可见小鱼仙倌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凤翎先前确切是我拾到的,不过厥后倒是凤凰亲手送给我的。我正待开口,天后却仓猝接道:“幸而尚在,可巧,可巧。”
一语惊醒众神仙,纷繁点头称疑,太白金星眉毛胡子一把白,作高深状抖了抖,体贴与爹爹道:“天后所言有理,仙上可莫要认错了。”
爹爹暖暖握了我的手,冷然瞧着天帝天后,“不劳天后挂记,若非民气险恶,梓芬又何必自锦觅出世起便施术压抑她的真身灵力!”爹爹寒声又道:“天帝可知当年花神因何仙去?”
天后吃惊过后有忐忑稍纵即逝,俄然脱口一笑道:“水神莫不是弄错了,这精灵真身是葡萄,那日在场诸仙皆有目共睹,若说是水神与花神之女,未免荒天下之大谬。水神说是与不是呢?”
爹爹左手握了我的手侧身退了一步,望着天帝,眼中全然无温,右手自袖中一动,天后在上座霍然起家,眉眼焦灼。
诸仙连道:“本日恰是谷旦,水神得女归,夜神得妻正,火神失物返,真真可喜可贺!三喜临门!”
爹爹寂静半晌,殿中诸仙随之屏息似殷殷盼着答案,我亦不免猎奇本身的真身究竟是个甚么了不得的物什。
凤凰黄连一笑,悄悄回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