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哧君身形一动,侧身挡在我面前,后背生硬紧绷,好像上弦之弓,竟尽是蓄势待发的意味。二人对峙半晌,凤凰俄然抬头阴隼大笑,“怎的?我还能伤了夜神之妻不成?”言毕,回身拂袖而去。比如打雷轰隆以后竟不下雨,留下一干莫名其妙之人面面相觑。
扑哧君舒了口气,道:“真真是干一行,爱一行。这旭凤自打作了火神,满腹火气与日俱增。”
我淡淡道:“无怪乎每隔五百年便要自焚一回。”
“不知锦觅仙子有何良方?”莫看那扈章天将浓眉方脸一副浑厚的模样,竟然还狐疑我唬他不成?
我却身上生生掠过一层寒意,凤凰固然平时喜怒不形于色,但夙来性子阴晴乖张,对我不是冷嘲热讽,便是霸道地呼来喝去,何曾这般和颜悦色对我笑过,我节制不住打了个寒噤,惧得低下头去。
我怔怔敲着他们拜别的背影,惊魂不定。我不肯定刚才在凤凰如沐东风的笑眼当中是否读出了一逝而过的杀机……
我正杯弓蛇影着,被天兵这一喊仓猝转头,只见凤凰手中宝剑哐啷落地,捂着胸口踉跄一晃,足下不稳,呼啦啦大山之将倾崩。我不晓得本身是否方才被凤凰欲弑我之念给唬过了头,神智倒置,此番见凤凰要晕倒,竟然行动快于思惟,一瞬便撇下对我絮絮说话的扑哧君腾云到了凤凰跟前。
我扶他在榻上躺稳妥,见他渐渐气味渐匀、端倪伸展,想是大好了,便起家欲走,但这厮彻夜倒像是忽地与我通了灵犀,凡是我一起身,他便开端痛苦地哼哼唧唧,我们花界之人向来功德做到底,我当然只好再种棵灵芝熬药与他喝,一整夜折腾下来,这厮前前后后竟吃了五棵灵芝仙草才安生下来,真真暴殄天物。
虽说迷惑,但转念一想凤凰这厮夙来争强好胜,从不屑作丁点惺惺逞强之态与任何人,更莫说好端端地装病哄人,如是,我便放下了心中疑虑,用灵芝煎了水端至榻前,却见凤凰双目快速翻开,炯炯看向我,惊得我几乎将手中汤汤水水掷到他脸上。
“扈章天将莫急,我有药石可治火神之疾。”待我反应过来之时,话已出口,我不免悔怨,这凤凰刚才想殛毙于我,我现下却不计前嫌欲救治他,未免宽弘大量过了头,来日莫要步上那东郭先生的后尘才好。
我服侍了他一夜也乏了,懒得再走动,便趁便倚了床畔纱帘迷含混糊小睡了半晌。再次醒来倒是被那影壁之上反射的灼灼朝阳给晃醒的,我风俗性伸手欲揉揉双目,却觉右手被甚么物什给压住了,往下一看,确是凤凰脸庞枕着我的手背,睡得一脸满足苦涩。
我愤激抽手便向殿门外去,行得远去了,行动踢踏间似真似幻听得背后一声喟叹,“本来,你还是有几分上心与我的,是吗?”
但是我心中却有些奇特,上回凤凰为穷奇瘟针所伤,我已予他服用过那灵芝圣草,以后也未曾传闻他有丁点不适或是遗症,怎的本日前一刻他还生龙活虎地拔剑向我,后一刻便山崩地裂般说倒就倒了。
凤凰衣摆忽地无风主动,手中宝剑哗然出鞘,戾气四溢,剑刃与鞘身相摩擦的声音锋利刺耳,剑身寒光一寸寸划过我低垂的眼睑。我心中大骇。
打量了一会儿,最后,我还是仁慈地将他搀扶起来,半倚半靠着床柱,用青花瓷勺舀了灵芝水喂他。岂料,这厮薄薄两片唇将将碰到勺边,便将头转向一边,嫌弃道:“太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