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熠道：“圣上擅权使均衡之术，这些年来一向使陈王打压几大世族，世人皆认陈王为众矢之的，连你都感觉是陈王手辣，乃知不是圣上之意？”
杜夫人道：“多劳寺人了。”再同杜少珏道：“送李寺人出门。”
杜熠摇点头，悠长一叹，终究道：“当年之事，为父亦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为父当时只是得知贤妃派人去了晋华国，略一清查罢了。”
杜少珏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了然，又道：“父亲，圣上用心设局，又重程临王，那之前作为皆是为程临王铺路，杜家不成出风头，现在一味哑忍下去，也非前程啊。”
杜少珏道：“父亲的意义是……”
杜熠嘲笑数声，道：“少珏，你读史，莫非不知凤临一朝皆因世族起而大权旁落，而前朝成氏式微也因外戚成祸，圣上为天子，你见哪个天子会以为旁姓为国之台基，若非世族拥立东魏建国，骆氏不会容我们百年之久。圣上是不想引得朝堂动乱，故而一面庞得陈王动手，又对杜周孟蒋几家联婚诸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拉拨周王母族风氏，还未曾对积云书楼众士赶尽扑灭，近几年另有重用之意。朝中权势各成管束，他才可放心。”
杜夫人点头道：“你父亲已经去书房了。”
杜熠缓缓道：“他会信的，只要杜家能给他带来助力，何况，此番你六叔之事，正有行事之机。”
杜夫人问杜少珏：“怎地这般晚才回家？”
杜少珏沉吟，又道：“那陈王恐怕不会等闲信赖杜家。”他是杜家之人，天然也要以杜家为先，他有父母兄弟姊妹，不能重蹈何家蒋家的复辙。
“这……”杜少珏曾为周王侍读，见他有礼待下，可为好友明主，然迩来之事，他断交刻薄，何家转眼便散，杜少珏苦劝不成，顿时心冷，若他为帝王，只怕寡恩至极。
杜熠看着儿子，道：“少珏，若周王为君，你可帮手之？”
杜少珏便道：“可若扶程临王，杜家尚可有一搏之机。”
杜熠略皱眉：“你听谁说的？”
杜夫人还在院中，瞥见他返来，道：“本日素君见了温西了，你六叔父现在在外不归，此事……说来不敷为虑，只是你六叔父的脾气，只怕我们给他搭个架子，他都不必然下来。”
杜熠亦是点头，贰心中有些慨然，次子到底年青，且不经事，如果宗子还在府中……杜熠立即将这动机甩在脑后，违逆之子，不提也罢，便与杜少珏道：“你也说是一搏之机，现在前一步，只要这一线之机，为父退一步，可看满盘局势。”
杜少珏一时起家，将秦朴所说的梁王调粮之事奉告杜熠。
杜少珏不解：“当年贤妃之死究竟本相是甚么？”
杜熠道：“本相是甚么，还首要么？她死了，陈王的恨在，这就充足了。”
他出了书房，被夜风一吹，望着天上明月洒满院落，水池柳枝轻摇，水面安静无波，此情此景，恰是一片好夜，然幽幽此夜当中，月色垂垂西斜，亦不晓得前程何卜。
杜少珏惊诧，怔怔但是失容，他忙道：“世族为国之台基，满朝文武过半皆为世家，圣上怎可不顾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