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兴国忿然拜别,待我再转回致深的床边时,他只闭目不语,茫然的眸光望着在风中悄悄拂动的淡蓝色帐幔。
我悄悄为他掖着衾被,他不疾不徐的声音道:“下去吧,让我悄悄。”
“八奶奶,五奶奶这是要做甚么?”尺素探头探脑不解地问。
致深沉吟无语,慧巧哭声哀哀抱怨:“也如何就这般还执迷不悟呀,若爷不肯交出九爷,就是爷性命不保呀!朝廷现在已是思疑爷是勾搭乱党拥兵谋反,不然如何好端端的炮台就毁了,那弹药库就进水?就是爷推说是军需官同奸商表里勾搭,可那运往海边的军饷被劫,如此奥妙之事,反动党如何得知?人家都招认出是美人mm和九爷所为,别有用心的人在咬爷,说是爷暗中授意,是要勾搭乱党拥兵自重,监守自盗!”慧巧哭嚷着,声音哀哀的,满透悲惨,“爷是心疼九爷,可九爷可拿爷当作是兄长?若稍有知己,如何就不顾爷的存亡安危了?”
“爷,九爷和漪澜的性命,你只能留一个!如何弃取,爷要速做定夺!老佛爷那里担搁不得!”慧巧一句话,惊的我一怔。弃取?我和九爷又攀扯出甚么干系?
“退下,为我带上房门。”他喉头中挤出的声音嘶哑凄然,从所未有的失落。
我的头嗡的一阵轰鸣,惊诧的目光望着那玻璃窗,惊得周身呆若一桩木头,却还在模糊发颤。留子不留母?老佛爷是要杀我?为甚么?就因为慧巧几句危言耸听的话?
但我转念便记起致深对我的安排,要我明日随了慧巧回兴州去,目睹海边战事要起,两军剑拔弩张之势。暴雨将来,漫天阴沉,莫不是致深要警告慧巧不得对我和腹中的孩儿起歹心,特地召了慧巧去他房里伶仃说话?
她对我低声说:“窗外露台能够通到老爷的卧房外,你去听听慧巧同老爷说些甚么?但是在群情九爷的事儿?”
说曹操,曹操到。我不过才想到她的名字,她竟然就呈现我面前。五姨太慧巧仓促向我而来,行动短促,没有了昔日的雍容平静。见到我,她问:“爷可在房里?”
我不无严峻,她这是表示我借一步说话。自前次我将致深擅自出海捕鲨和私运瓷器一事告密了老佛爷后,还获得老佛爷的嘉奖犒赏,赞我办事得力,也是靠芳四嬷嬷转述的懿旨。我谨慎翼翼地提了水红碎褶罗裙的裙裾下了楼,随了芳四嬷嬷转去一个角落。
“慧巧是心量小,刻薄妒忌,容不下澜儿mm。此番供出澜儿mm,还不是为了保全爷和九爷兄弟的性命?老是要舍一个,如果舍了慧巧能救爷,慧巧义不容辞毫不眨眼。但是老佛爷她不会信呀!慧巧扯上澜儿当障眼法,说是澜儿当初是误信误听了贞妃的调拨,又被皇上在离京前威胁才不得已而为之,向反动党流露了军饷一事,盗窃了爷的腰牌。老佛爷才勉强信了,承诺留子不留母!”
或是女民气里都有那股模糊的猎奇的欲望,面前的景象令我满心猎奇搁放不下。我不想回兴州,无法致深执意对峙。他要如何去压服五姨太慧巧不得对我暗中动手?为甚么要紧闭房门?
我面带游移,还是回身向楼上而去。
一丝不祥的预感,我已发觉此事定然同我相干。但是慧巧要同致深谈些甚么?还嫌害我不敷?
我微微扬头,却感觉似有甚么事情要产生了。
说罢从我身边擦肩而过,径直奔去致深的卧房。
“呜呜呜呜,”慧巧一阵悲戚声,那悲声发自肺腑,令人听得揪心。
我悄悄翻开露台门,贴了冷冰冰的大理石墙面,挪步向致深卧房的玻璃窗靠近。那窗上清楚投了两小我影,就在窗前不远处,一坐一立,沉默无声。她二人就如此对峙若泥塑普通,这是为何?我正心下不解,俄然慧巧的声音透过玻璃窗子传来,清澈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