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长生微觉赧然,只得轻咳一声,将那点酸涩泪意迫回眼中,诘问道:“莫非待你醒转,就来了此地?”
展长生亦是喟叹,这十洲三国百亿人丁,浩大如海,他二人竟能遇见,也果然是缘分。如此一想,瞧见香贤端倪时,便愈发感觉欢乐。
展长生道:“来世之刃能知因果结论,可测民气真伪,如有欺瞒,必遭银芒吞噬。”
香贤一动不动,续道:“而后为避风头,我被迫出洋留学,却在海上碰到风暴,沉船丧命。他死在水中,我也死在水中,总算是同命共运,死得其所。”
现在听香贤一提,才模糊记起唐国各种禁制,顿时仿佛隔世,香贤只怕在唐国过得艰巨,他不免生出几分怜悯心来。
展长生先是一愕,继而怒道:“早些同我分辩清楚,又何必生出这很多事端?”
此言一出,不但斩龙门民气头一寒,香贤亦是面色剧震,苦笑道:“幸亏我有先见之明,同你据实以告。”
展长生却置若罔闻,还是一味紧握玄金枪身,沉默任香贤欺身近前。
他见以张易为首,世人神采间疑虑挥之不去,不由又一声低叹,暗道:“师兄,有劳你。”
待展长生说了好久,念及故居窗外一蓬绿竹时,香贤方才高耸开口,问道:“长生,你想不想……归去?”
光芒褪尽时,本来空无一物的墙壁便化出成排凸起格子,每一格中各放了数枚白玉符,个个光芒吞吐,灵光刺目。
从今而后,人间只要斩龙门,却再无五族盟。
展龙手指却已勾住他交领衣衿,裂帛声起,护身灵壁回声而碎,暴露了精干苗条的身躯来,展龙摩挲这细滑清冷肌肤,低声道:“我正候着,师弟,用你高低两张口,好生同我解释。”
那银芒落在香贤身上,点点闪动,澄彻非常,不见半点瑕疵。更衬得此人如同月神来临,于暗黑中透出些许纯洁之感来。
议事堂中顿时鸦雀无声,静得干脆利落。展长生沉下脸道:“香贤宫主与我缔盟,出自一片诚意,切不成妄论是非。”
香贤道:“东极洲中各处堪舆图、开门钥匙,尽在此处,长生,全交给你了。”
那老者自称青元上仙,柔声问他:“你要生要死?”
展长生尚未开口,伏麒却在许文礼身后插口道:“如有完善,不如找我作陪。”
大殿外,雷声渐隐,大殿内,却风雨欲来。
香贤亦是六翼招展,往半空中一扇,命令道:“停止。”
展龙重又现身,周身气味暴烈,一双眼黑如深夜。
胡岩风见香贤同展长生并肩而立,二人俱是一派安适,他略略游移,只得一咬牙,硬着头皮诘问道:“师尊,这斩龙门……”
就连伏麒也忍不住低声劝道:“掌门,恩公他待你不薄……”
胡岩风未曾推测这二人短短时候内,竟达成了联盟,本就惨白的神采出现乌青,却只得强压创痛,垂首哑声应道:“谨遵……师命。”
那军人端倪如刀削,并无半点摆荡,只提剑道:“掌门闭关,伏麒鄙人,愿陪中间试剑。”
香贤彼时万念俱灰,只想一死了之,那老头却又拿孟秦诱他:“你那小恋人灵魂在何如桥上盘桓不去,不肯投胎。你若随我修行,他日自可修成上天庭、下幽冥的神通,十方三界,任你来去;天龙鬼神,由你奔走。戋戋一个灵魂,何愁不手到擒来?”
耳畔是展龙吼怒,有若怒涛:“若再靠近就宰了你!”
待琼英世人撤离,杨章同许文礼等人方才降下飞剑,纷繁落在唐家堡正殿以外。许文礼尚且意犹未尽,手持灵剑,眼神不时落在香贤面上,连连问道:“怎就不打了?小爷我参悟剑道、半步金丹,只差这临门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