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岩风将蜡梅枝放在一旁石桌上,将那少年沾在脸颊上的刘海理顺,又接过一旁侍卫奉上的锦帕,为他细细擦拭面上汗水。
立在他身后的墨先生则是个其貌不扬的中年墨客,身着鼠灰色长衫,神采不卑不亢,只闲定道:“王爷,还请为世子着想,招魂之事,千万要三思。”
那少年两手扶住膝盖,喘气不已,汗珠密密排泄绯红脸颊,将刘海沾湿,他又怒道:“不打了!父亲也不肯让我。”
胡不归只得应了。
胡岩风将藏在椅子下的海螺捏碎扔了,缓缓擦拭手指,面色阴晴不定。
翻找一阵后,那少年面露笑容,低声道:“找着了。”
胡不归亦是两眼圆睁,自胡岩风身后窜出来,喜道:“墨先生返来了?带我去见他!”
胡不归顿时坐直了身,却并未嚷着要去见墨先生,只冷酷道:“我乏了,回屋吧。”
李知己道,见过,不过王府一名浅显侍妾。实则却不敢回声,只含混点头,顾摆布而言他道:“说不定墨先生见过。”
一道银色身影自鹏鸟背上一跃而下,恰是世子殿下,扬声道:“父亲,我要同你一道去长宁州!”
室内静了好久,胡岩风方才降落哼笑出声,“十三年也等了,再多些光阴又何妨……罢了,取聚魂幡来,本王亲去收魂。”
只可惜战魂眼中,生者是威胁,活物即非常。
他说得酸涩,胡不归却仍然紧皱眉心,打量这娇生惯养的少年,少倾,毕竟一声轻笑,抬手在他头顶摩挲,柔声道:“以武入道,万中无一,端赖机遇。仙途艰险,长生难求,不归,我有滔天本领,能护你平生顺利,你只需勤加修炼,极力而为,今后统统有为父。”
这海螺乃是用来密查动静的宝贝,胡不归先前动了手脚,将另一只海螺藏在了书房内,故而此时将耳朵紧贴在海螺上,便闻声墨先生同胡岩风的声音模糊传来。
胡岩风嘲笑道:“莫非要听任不成?你且说说,长宁州眼下是甚么风景?”
胡岩风道:“墨先生旅途劳累,不必再费事,本王去见他。”
十三年工夫催人,昔日那意气风发的青年将士,现在已近不惑,又在疆场上中了敌军邪咒,伤了底子。虽有仙药救治,大要看似无碍,内里却已然风烛残年,再经不起培植。乍看上去,满面皱纹,发色斑白,竟比胡岩风更衰老。胡岩风感念他鞍前马后多年,免了他军职,收他入王府做了个安逸管事。
墨先生沉吟,过了半晌才无法道:“一过酉时,家家闭户。”
门外侍卫一时踌躇,才欲迈步时,头顶一阵劲风袭来,倒是野生的青鹏鸟来了。
胡岩风自下而上,斜挑蜡梅枝,铮一声轻响,银剑自少年手中脱手而出,在半空呼呼转成风车样,最后叮一声扎入远处的假山岳上。
琼英城中,义昭王府后花圃内,胡岩风正同一名少年练剑。
咣啷一声响起,似是有人撞翻了桌椅,随即墨先生焦心道:“王爷!使不得,你虽有半步金丹之躯,却毕竟是以武入道,肉身筑基,千万不成与阴邪之物相抗!如果一招不慎,只怕魂飞魄散!”
展长生却只觉身躯腾空,被展龙扛在肩上,一时候又是无法,又是宽裕,低声道:“师兄,你怎能同夏桐生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