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长生听他说得既端庄又坦诚,终是收了喜色,冷眼旁观,听他分辩。
沉吟半晌,展长生才又道:“潘道兄此言,委实匪夷所思。”
他便嘲笑道:“我生在永昌国清河村,猎户出身,不幸十岁丧父,十六又失了母妹,村破家亡,举目无亲。”
展长生道:“我有师兄。”
毛毛便侧头,将鸟喙叼着的一截青灰枝条放在展长生掌中。
潘辞负手,点头道:“斩龙枪是机遇亦是劫数,却并非你的道侣。长生,独木难支,若与我联袂,也能为你分忧,看顾斩龙枪一二。此事慎重,尚需沉思熟虑,你不必此时应我。”
展长生堪堪眉梢上扬,一句“你竟如此珍惜师弟”竟生生被噎在嗓中,将本身噎得面皮涨红,半晌说不出话来。
只愿这秘境当中,不会有刻苦的凡人百姓。
作者有话要说:这周忙到吐,然后电脑被偷了,周五临走时,包又被同事锁柜子里,钱包啊卡啊全取不出来……这是天意逼着我宅家里码字啊……
若潘辞以情势相迫,言语相逼,只怕展长生便能决然回绝,此时这贵公子清楚占尽上风,却放低身材,软语以对,恰是直击软肋的行动,只叫他手足无措起来。
潘辞见他神采,缓缓又道:“屠龙神仙昔日交战四野,横扫八方,风头无两,却树敌很多。但是他有斩龙枪在手,气力无人可及,天然不惧。斩龙枪现在认你为主,诸多恩仇因果,自也紧随而来,却远非你眼下所能对付。长生,今后你的费事便如滚雪球普通,只会更加毒手。”
他虽成心同潘辞缔盟,怎奈二人所求各自分歧,谈不到一处。他自是半点也不肯信潘辞的心机,却也一时猜不透那剑修真正所图。
展长生一时心潮彭湃,忆起那白玉塔秘境中也有片竹林,如果将这竹鞭种下,他日富强成林,也能做乌云同团团聚圆的口粮。
庄周梦蝶,孰真孰假,若当真计算起来……却何必去计算?更遑论此人竟是以生了怜悯,继而要与他结为道侣?当真好笑。
林中清幽无声,唯有林中二人迈步时带起衣袂翻飞,足下枯叶沙沙作响。那林间巷子蜿蜒向上,通往山顶。
那根枝条,恰是太慧竹枯萎之前,遗留的竹鞭。
鲜明是一枚青玉符,此时潘辞强运灵力,那玉符上便利缓缓结出一片珠光宝气的结网,同望山阵入口处的网一模一样。
许是因这建议过分匪夷所思,展长生不免发笑,潘辞却还是肃容,为他一一阐发清楚:“我外祖家道固然式微,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潘氏却合法盛时,大周的国师潘元奇,恰是我三叔父。长春派门徒不敷千人,却个个俱是剑修,气力可谓大陆俊彦。”
那幼雕瞥见乍然缩小的仆人亦是无措,待扑入展长生怀里却不得,只得立在地上,盘跚迈动一对银爪,凑得近了,便将毛茸茸鸟头靠在展长生肩头眷恋厮磨。
潘辞松开手,苦涩一笑,感喟道:“只怕是长生你不明白,这诸多借口,究竟所为何来?”
潘辞一朝到手,未免有些不知满足,指尖蠢蠢欲动,又抚上展长生垂落肩头的发梢,眼角却瞥见那修士慢悠悠取出阵盘,只得暗叹一声,后退三步,规复了君子君子的模样,柔声道:“你是异客。”
展长生收了阵盘,便沿着茫茫青竹林中一条羊肠小道,往山顶行去。潘辞无法,却只得跟从他身后。
这雪景如梦如幻,看似美景,实则满含杀机,大雪封山对百姓百姓而言,不啻一场灾害。
靠近山顶时,天涯传来一声厉啸,暗影当头覆盖而下,暴风袭来,倒是毛毛折返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