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岩风愈发面无赤色,只得低声感喟,悄声道:“不归……我……”
胡岩风眼神茫然,却还是握着胡不归手腕不放,“我当初……不过是为自嘲,未曾想过挽留你。”
胡不归轻声笑道:“他倒说得好听,护法左使的职责交给谁去?”
天涯茫茫无归程,六合虽广无归路。
胡岩风缓缓睁眼,一张熟谙的姣美面庞便映入眼中,他不由怔然,低声唤道:“……元昭?”
胡不归言语甚重,仿佛一柄冰冷铁锤,重重砸在胡岩风胸口。
胡岩风低声感喟,胡不归字字句句,仿佛洞彻贰内心普通。
那门人三年前随众前去东极洲,对此事也晓得一二,胡岩风所作所为当然可爱,这少年却委实无辜,目睹昔日同少掌门、灵罴金雕一起作威作福的小霸王现在忍辱负重跪在谷前,不免又解恨又顾恤,只得安抚他几句,将胡不归原话带入谷中。
胡不归的端倪便略沉了沉,足下却不断顿,穿林荫,过廊桥,风尘仆仆,难掩暴躁。
村民看清那少年边幅,顿时大惊失容。
展龙却低头咬住那青年耳廓,磨牙普通错动,缓缓道:“由不得你。”
“那野小子倒也得了夏元昭几分真传,”展龙低声一笑,将两枚传讯灵符捏得粉碎,低头奉迎亲吻怀中师弟玉白耳廓,“竟来了求学谷发挥苦肉计,求你救胡岩风那厮一命。”
胡不归幼时念过的字字句句,现在皆如拷问。
两名贴身侍从亦步亦趋紧随厥后,恭声回道:“禀世子,王爷……未曾好转。”
满室沉寂,连呼吸声也相互相闻,大家大气不敢出,唯恐突破室内平静,却反倒令卧房内氛围更加凝重。胡不归悄悄握住养父露在被褥外头一只手,只觉触手处炽热干裂,仿佛骄阳暴晒下,干裂的枯木。了无活力的触感,只叫胡不归心口扯破般疼痛。
罪过之树,难结善果。
胡不归只垂下头,任眼泪洒落,濡湿了乌黑丝被,自嘲般笑道:“爹爹就算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孩儿却还是爹爹的孩儿,水深炽热,阴曹地府,终归要陪着爹爹去。”
胡岩风低声一笑,便牵涉伤口,挣动间胸膛窜起烈焰,本日这炙烤却仿佛更加狠恶,自皮肉到五脏肺腑,尽数被烧作焦炭普通,炽烈难忍。他应道:“既然晓得,何需再问。”
胡岩风一言不发,只因他半个字也说不出口。
这三年间,胡岩风受创伤折磨,日夜不成寐,饶是他肉身刁悍,却也经不住真血龙魂培植,现在鬓角染霜,显出了几分老态。
恰是初春时节,琼英春寒料峭,房内堆砌暖玉,暖如初夏,侍女手捧换下的血布,悄无声气来来去去。
那少年却乍然间泪如雨下,清楚是耻笑语气,却止不住泪珠滚滚,成串滴落在二人相握的手上,“只是爹爹,你为何偏生要与虎谋皮?”
墨先生道:“由副将林武……暂代。”
展龙口中的野小子,天然便是胡不归。
先前堆集心头的郁树敌恨,转眼便化得干清干净。胡不归终是自嘲一笑,摘下披风,坐在床榻边,垂目看他。
那少年约莫十*岁模样,生得气度轩昂,头戴白玉冠,身着乌黑华服,外披银雪锦缎的披风,更衬出几分兰芝玉树的气象。他任由侍从将青鹏牵走,袍摆轻扬时,旋身离了灵兽园,大步朝后花圃行去,一面朗声问道:“父王身材如何?”
胡不归自青鹏背后一跃而下,昭王府侍卫、主子齐涌而上,齐声道:“恭迎世子回府。”
墨先生低声道:“圣宫特使留了宫主口谕,命王爷放心留守琼英养伤便是。”
胡不归笑道:“谁敢让我受委曲?”他游移稍许,又道:“爹,孩儿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