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天初再次躬身见礼，老衲也合十行礼，笑道：“贫僧正在清修，忽觉杀气腾腾，血腥满盈，才知施主驾到。施主满脸戾气，浑身血污，入了这干净无染的水潭后不出一会儿杀气消顿，一潭池水换得施主心静，以是说池水功德不小。”洛天初道：“只可惜沾污了池水，打搅了大师清修，内心不安。”老衲穿上打满补丁的灰布僧袍，在岩石上打了个双盘坐，双手合叠，手心向上，浅笑道：“心静者受扰亦能复静，泉源不污，池水不久也能复清。施主虽洗清本身，却不知今后可会复污？”
洛天初笑道：“大丈夫建功立业，三十岁足矣。这十年我会好好操纵，干一番大事出来。”老衲道：“莫非施主连本身的性命都不珍惜了么？”洛天初道：“肉身是皮郛，有何可惜，不是么？”老衲笑道：“施主说的是，贫僧着相了。不过施主心胸魔念，贫僧不能不管，普渡众生乃我佛大慈悲，也是贫僧之责。”洛天初笑道：“像我如许的好人且非越少越好？大师何必在我身上华侈工夫，还是去普渡其别人吧。”老衲道：“天国门前多僧侣，天国不空誓不成佛。”
洛天初道：“那现在天下大乱，烽火连连，也是因果循环么？”老衲笑道：“恰是。”洛天初道：“愿闻高论。”老衲人道：“官家不修德政，劳民伤财，导致国力弱退，军无战心，为因。金国见无益可图，趁弱攻之，为果。金国残暴不仁，虐杀成性，为因。民情激愤，揭竿而起，不吝死战保卫故里，为果。”洛天初如有所思的点点头，道：“长辈受教。再叨教大师，疆场上生灵涂炭，多少兵士死于非命，又如何解释？”老衲道：“兵戈是因，参军也是因，众因服从，不敷为奇。”洛天初又道：“那无辜的百姓呢？为甚么也要死？”老衲道：“因果无量世，宿世之因将在来世得果。”洛天初俄然嘲笑道：“那满城被屠的百姓莫非宿世都是罪人？”
老衲道：“或许城中百姓在宿世伤害过很多生灵，而那些生灵不必然是人，饭桌上的鸡鸭鱼肉皆为生灵。那些生灵在当代化身为金人前来抨击，便是众生共业。”洛天初发笑道：“的确强词夺理，如果有人杀我，莫非我要引颈就戮？只因为我宿世欠他的，当代就要还债？”老衲笑道：“看来施主故意难堪贫僧了。”洛天初笑道：“不敢。莫非大师已答复不出？”老衲笑道：“因果之论广博高深，可解宇宙之玄奥，怎能答复不出施主的题目。如果有人要杀施主，施主当然要尽力制止。行凶便是行恶，施主禁止他种下恶因，便是对他有恩，普渡众生，功德且是还债可比。”洛天初道：“如果我不但制止了他，并且还把他给杀了呢？”老衲道：“那施主就又种了下一桩恶因，报应来时就更加严峻。”洛天初道：“你们削发人都想修成正果，叨教何为正果？”老衲道：“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便是空，空便是色。明心见性。”洛天初笑道：“赎长辈无礼，你们削发人就喜好说些看不见摸不着的虚话，大师刚才所言总结起来就是‘认清自我，放弃邪念’。皮肉既是色身，以是人也是虚幻。让虚幻的人用虚幻的修行来熟谙到本身的虚幻，从而修成虚幻的正果。万物如果虚幻，修之何益？善恶如果虚幻，何必在乎？”老衲哈哈大笑道：“好，好，好，施主能有刚才之论，足见颇具慧根，略加点拨必成正果。不如就留在此地和贫僧共论佛法如何？”洛天初笑道：“长辈无知妄言，让大师见笑了。长辈尘凡之心未绝，还不想遁入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