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近那间三面环林的小茅舍,见屋内锅碗瓢盆一应俱全,还铺着洁净的草席,只是不见人影,灶台上的铁锅也落了灰,心中莫名,掩上门板,返来对查士祯照实说了。
查士祯手中的铜铃,在赶尸行当里,称作摄魂铃,既能提示活人躲避,也为死尸带路,是“行走功”“下坡功”“过桥功”这些过路工夫不成或缺的宝贝;而我手中的铜锣叫阴锣,是赶尸匠“哑狗功”(让狗噤声)“驱邪功”(遣散野鬼)敲山震虎的兵器。
与我们同坐在货箱的两个男人,眉宇间有些类似,应当是一家人。惨红色的月光下,我重视到他俩手臂上都缠着黑纱,看来家里方才有人过世。两人瓜代着给我和查士祯递烟,我不会,查士祯抽不惯,他俩也没勉强,别到耳间,便不再说话。
上山轻易下山难,我们走了差未几半个小时才下到来时的山沟。我原觉得山下会有车来接,直接把尸身甩车上运回故里就算完事,成果山下空无一人。
查士祯长出了一口气,指蘸朱砂,敏捷在黄纸上画了几道奇特的符,还是口中念咒,贴在每具尸身的额头上。做完这些,他已满头大汗,见我仍旧傻愣愣地站着,招手喊我过帮手,用朱砂别离抹在尸身前后心窝、双手掌心、双脚底心的位置,他还是用符纸挡住;又从竹筐里拿出干朱砂,别离倒入尸身的耳、鼻、口中,也用符纸堵紧。
查士祯让我别愣神,指了指山沟与来时相反的方向让我持续往前走。
山沟碎石很多,门路崎岖,奇特身后的尸身竟似如履高山,毫无停滞。我很想转头看看它们是如何办到的,却又怕查士祯叱骂,心底别提有多拧巴。
以往我只当那位师兄夸大其词或者干脆就是诬捏,现在一一应验了,我才有些悔怨当初没听出来。查士祯只让我帮他执锣,也不点拨一二,实在猜不透他这安的是甚么心。
到了村口,早有一辆东风卡车候在那儿。见我们来,两个村夫打扮的男人满脸沉郁将我们拉上车。查士祯仿佛跟他们很熟,只问了句“人在哪儿”,从驾驶室里冒出个脑袋回道“有点远,费事了”。查士祯摆摆手,那人点头称谢,便策动卡车往山外走。
他径直走向山羊胡老夫,问他要的东西筹办好没有。我起先觉得是报答,没想到是一摞新编好的粽叶斗笠。身边一名村妇小声问他何时出发。查士祯昂首看了看天,指着草棚道:“起尸时候没到,再等等。”村妇还想再问甚么,被山羊胡老夫给瞪了归去。
嘀咕归嘀咕,我还得照做,不然让他去刺探,我就得守着四具叫花尸。
交代完这些,就见他跟跳大神似的,在香炉前边挥动木剑边口中喃喃着“吃紧如律令”之类的咒语。从小到大,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间隔打仗死尸。虽说在千尸洞中,我也前后碰到了尸骨和大头鬼婴,但那些要么已没了人样要么干脆就还没小我样,不像面前这些安温馨静躺着的尸身来得逼真,逼真得足以对我形成数万吨的心机打单。
俩男人领着我和查士祯,从山沟边的密林往上爬。爬了不到非常钟,林间呈现几座粗陋的草寮。已有十几个穿戴古朴的村民在草寮前候着。见我们来了,领头一个山羊胡子须发皆白的老夫道了声辛苦,让那俩男人带着我俩,到了离草寮不远的一座草棚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