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薛宝琴才了然这四个字的此中真意,她作为统统故事的厥后者,不由再一叹:
薛宝琴道:“只此一句吗?”
林黛玉不语。
贾府光阴, 好像宿世。
林黛玉虽则不肯意议论亲戚。但四大师族中,曾经与她同住大观园的浩繁女儿家,又何辜?才知昔年姊妹,俱已风骚云散。
才听她道:“我亲戚缘浅,父母无份。世上少有至心待我的人。”
便想趁热打铁,再说几句亲戚的话,打动她心肠。
熟料她在椅子上入迷,只望着东方,竟再不发一言。
“只可叹,宝二哥哥,大家都说他现在倒真跟石头似的,任世道如何,只不听不看不语,好似断念普通。唯独听了林姐姐你的名,才有几丝生机。现在老太太病了,他陪侍床前,一听老太太喊姐姐你,便陪着老太太掉眼泪。”
薛宝琴收了信物,笑道:“姐姐但是放心了一些?不管是出于亲戚情分,亦或......一些别的,我都不至于伤害姐姐的。我当真是敬慕林姐姐,才来拜访。”
屋子里的时钟滴答滴答才晃了几圈,劈面的女子已收了那等失态,垂着眼,冷声:“亲戚的旧话不必再提。请君据实以告来意。”
“白叟家不好了,也......也就这几年了。”薛宝琴咬着唇,低声道,“她白叟家嘴上说恩断义绝,实际上,常常病得昏了,因我长得有几分像你,就拉着我的手,流着泪直叫‘玉儿’。”
薛宝琴滑头地笑了笑:“我。”
湘云削发,三春出嫁。宝钗入宫。元春登凤座。
“病榻!”林黛玉一时失声止步:“外祖母......如何了?”
薛宝琴一见她神态,心道贾家的宝二哥说的竟然不错,林姐姐自来心软多情,最是怀旧。人千变万变,那点本真那里变得了?
坐在鎏金椅子上,美艳纯真, 好像雪中红梅的少女托着腮,打量着她, 神采猎奇地笑道:“林姐姐当时候才多大?这点小事也记在内心。怨不得姐姐她呀,过了这么些年, 还老是惦记取你呢。常常私底下对着兄弟姊妹,少不了叹一回我们生得笨拙, 都不如颦儿聪明工致。”
薛宝琴忙拉住她:“林姐姐, 疆场上各为其主, 我们每家都有伤亡,不免有损亲戚情分。这是因着朝廷和义兵争天子的位置,我们底下人没体例罢了。但管他谁做天子,我们几家都同气连枝,私底下老是打断骨头连着筋。老太太当初为你和林二爷的事,背着人,哭得没小我样了,做梦都喊着作孽,何必。她一把年纪了,日夜祈福。传闻我要来西欧,躺在病榻上,还求我来寻你,好得知你的安危。”
她向林黛玉非常讲了一些中原的景况。
林黛玉一眼瞧见,非常吃惊:“你?”
说罢, 便要起家送客。
薛宝琴手忙脚乱扶她:“林姐姐折煞我了!这是做甚么?”
林黛玉暴露自她进门以来,第一个笑:“你倒叫我想起一名也出身商家的故交。”
多年后,她却还他们一句,玉儿好了。
因去了一桩苦衷,林黛玉这才与她扳话起来。
“你奉告她和他:‘玉儿好了’。”
林黛玉怔怔地跌在椅子上。
“我幼年时,听宝钗提起过你。”
小楼旧梦已飞尽,各自须寻各自门。
她说的字字逼真,都是外祖母神态。外人绝说不出这些话来。
宝玉在家里一头扎进了庵堂,任凭家中娶妻,本身却只埋头诵念佛文,倒似一心从佛了的留发居士。
薛宝琴感到握住的纤瘦手臂微微颤抖,林黛玉道:“只是......造化弄人,旧事俱已。现在,只望你托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