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巫瑾走了过来,元修便没多言,只对暮青笑道:“外头冷,你如果不爱凑那诗会的热烈,那边有暖阁,你可去歇着,中午再一道儿用饭。”
事出俄然,两边亭子里的人都惊了,唯独暮青挑了挑眉,这块冰有一指厚,塌得真是时候,并且断得真整齐啊……
宁昭笑意不减,袖中指尖却捏得发白,垂眸时眸底寒意如刀。
江北天寒,夏季冰嬉夙来是贵族之好,午宴刚开了一刻,湖面上远远的便滑来一片红云。
她这话倒叫巫瑾一愣,本日诗会来的都是未婚配的公子蜜斯,元修既带她来了,想必是没娶妻的。
元钰笑疼了肚子,哎呦哎呦直叫,宁昭面红如血,中间的贵女们陪着笑,笑意却大多似刻在脸上的。相爷夫人亲指宁昭为媳,即使宁国公府人丁薄弱,她也有着这人间最好的福分,能嫁给大兴闺阁女儿都想嫁的人。
主位上一名少女十四五岁,鹅黄袄,金马靴,身披桃红大氅,身后桃林里的桃花未开,她身上倒似千簇万簇齐绽放。少女一双明眸,眸子一转,煞是灵动,恰是元修的胞妹元钰。
“家有贤妻。”暮青道。
“我说你若娶妻,不求倾国倾城,但求蕙心纨质。”
“侯爷说,不求倾国倾城,但求蕙心纨质。多舌善妒,背后议人,表里不一,皆为下品!”暮青咬字如刀,刀刀刺入林中。
胡婉是翰林院掌院学士胡文孺之女,胡家虽没有宁家家世高,但胡文孺是元相国的亲信,胡婉虽知元家眷意宁昭,却想一博。她一舞作罢,人在冰上一转,翩若雪蝶,笑盈盈朝着元修滑去。
诗会的午宴在湖心亭上,湖中有两亭,遥遥相望,公子蜜斯们各据一亭,既瞧得见又隔着冬湖,不至于太失礼数,真可谓煞费苦心。
元钰笑着瞧一眼身边,打趣道:“宁姐姐也有不爱面前吃食的时候啊。”
暮青遥眺望去,见天水一白,冰湖如镜,一片浓云似自天上来,烈电般驰来湖心,时而如团云,时而如飘带,时而如红花万点,美不堪收。
宁昭被问得语塞,低头绞着帕子,干脆不睬元钰了。
宁昭端坐不动,笑着安抚元钰,“许是余兴节目,没叫我们晓得罢了。”
别人相亲身不干暮青的事,她倒真有几用心机惟抚玩冰嬉。但刚将心机收回来,便听身后有几名公子问道:“快看!那是何人?”
“未曾。”巫瑾瞥了眼林中,似明白了暮青的企图,眸底忽生笑意,顺着问道,“都督可娶妻了?”
“没马场,有冰湖啊!”一提及这事儿来,元钰就活力,“我今儿来别院本是想玩冰嬉,谁知丫头碎嘴,我娘晓得了此事便派了两个婆子跟着,把我看得死死的,不准去湖上。我娘一怕我摔着,二怕冰裂了,可眼下刚过年,湖面上的冰冻得正健壮,再说自幼习武,怎会摔着?”
“我去!”暮青道。
今儿有冰嬉,可献舞的都是舞姬,这么多男人在,贵族蜜斯怎可献舞?傻子也瞧得出胡婉的企图来!
巫瑾脚步一顿,看着暮青远去的背影,眸底生了古怪神采,后又点头一笑。毕竟是少年,还跟那些女子们置气。
今儿有戏看了。
林中人声久绝,暮青拂袖上了桥去,走过了半桥,巫瑾才跟来,点头发笑:“本日别院诗会,来的皆是朝中贵女,都督获咎了她们,今后怕是要生滋扰之事。”
元修狠皱起眉头来,暮青扬了扬眉。
本日诗会,她们不过是陪客。
这一声非常清澈清脆,林中顿静。
湖面宽广,别院的保护和小厮们离得远,等不及他们赶来救人。而离得比来的便是元修这一亭子的人,赵良义等人是西北男人,不会水,那些公子哥儿身娇体贵的,谁也不敢在这寒冬里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