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
亦有人博弈。吵嘴相对,有人倏忽光复一局光阴,有人刹时丢失半壁国土。
二十年来辩是非,榴花开处照宫闱。
一首好的诗词,令民气动之余,还能带来各路的感官享用――视觉,听觉,嗅觉,味觉,乃至,触觉。
风日清媚。树荫下。有人轻唱《南风》:
三春争尽初春光,虎兕相逢大梦归。
初夏的雨水,像榴花的花色一样饱满丰盈,肥过新秋的绿芋,敞亮得能耀疼眼睛。榴花开欲然,亦清雅,亦吉祥。蝉鸣,琴韵,绿荫下的落子之声,碧纱窗里的水烟袅然之音,都将目睹一场花拆,像见证生射中另一种高兴的脆响。
夕雨红榴拆,新秋绿芋肥。
是开得过分热烈,过分张扬了吗?榴花开处,贾府的风景至上,抵死奢糜,好似鲜花招锦,烈火烹油。榴花谢,恩宠罢,厄运接踵而至,元春的花期过了,贾府的繁华就败了。在灰烬中重溯过往,统统的大喜大悲,繁华空寂,都不过是花着花落的红楼一梦。一炬寒灰冷,往昔徒然空消逝……真是深深深深的悲。而大梦归时,身亦如露如电,大彻大悟之余,是忘言。
初夏的榴花开起来,却有春梦般的质地。
一轴鲜鲜的小光阴,带着榴花薰风的美感,都雅,好听,好闻,折一阙在手,阳光下的陈年初吻一样,亦暖,亦凉,亦活泼,亦羞怯,亦古旧,亦新鲜,那样的颤颤惊心……仿佛任何一处纹理温度都能够相通天真……
有才情,有脾气,更有风格。像观一幅拍照。不异的是风景,分歧的是镜头前面有如何的一颗心。苏子瞻有奇特的属于本身的情调,又极长于捕获情调,安插情调,写起闺情来,天然别有一番风致。
泰戈尔的《吉檀迦利》中有词叫“永新的爱情”,我想到的是永新的阳光,永新的花开,永新的生命。
曲过五弦,激起层层烟水迷蒙谷物香,来自上古的情义微微升腾,只觉那人间入耳以后。真真的是一派太安静好。
我居住的冷巷有榴花。一座几近荒废的老宅子,门前植有一株石榴树。树干清癯而瘠薄。榴花谢后,会生出一个一个的石榴果子,毛桃一样的吊在枝桠上。果子结很多,却没有人打理,老是没来得及发育开,就早早的被虫吃掉了。却涓滴不影响着花。榴花绽放时,花开得欣欣然,阳光是薄薄的金子,通体透明,贴在人的眉睫。花光照亮老宅的一檐风月,那班驳的窗棂里竟生出一派艳夭夭的气象,动听极了,也诗意极了。
惊醒了深闺小睡的她。
以心为疆场,上演的是没有硝烟的战役,尽力以赴,半点不敢松弛,连同呼吸。
经常有位独眼的老者在那树下静坐。
――苏轼《阮郎归*初夏》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连绘者的笔力也不是装点。画中线条,忽明忽暗,忽静忽动,忽冷忽热,忽柔忽刚,每一笔都是本身的绽放。
对弈者屏息而战,琳琅的落子之声却一如门扉上的屈指小叩,时缓时疾,清脆有力。
蝉鸣极灵性,又极憨。在稠密的树梢筑巢而居。蝉鸣也是新的,一声一声都是脆的,先在树叶里尝尝探探地发作声响,然后再是一大片一大片地连接起来,像撒开了网,全部季候都被收拢在内里,听着高一声低一声的蝉鸣长日子。如有人语,嗓音稍稍大了些,那些蝉声就会漏了网似的戛但是止,但只需半晌。又重新续上――好似那张网,被谁敏捷无缝地补上了,继而又是高一声低一声地喊起来,唱起来……
是如何的好呢?好得想去触摸,又,不忍触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