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易中天中华史:奠基者 > 第6章 根本所在
这就是“人本精力”。
忧患和悲观为翅膀,
实际上,事事体贴也好,匹夫有责也罢,我们最担忧的就是群的崩溃。是以中国人的忧患不是忧天,而是“上忧其君下忧其民”。同时也悲观,信赖“天不会塌下来”,也不能塌下来。天是“人之父母”,如果塌了,奈百姓何?
周人,或许真是皇每上帝的“嫡宗子”。
群体至上,就只能“以德治国”。何况我们民族国度的建立,并没有颠末“炸毁氏族构造”的反动,反倒直接从氏族和部落过渡而来。夏商周,都如此。周人建立的国度联盟,更是家国一体的家天下。根本,是井田制的小农经济;纽带,是宗法制的血缘干系。对于如许的群体,德与礼,明显比法律和宗教更合适,也更管用。
延绵不断的是中汉文明,起死复生的则是希腊—罗马文明。希腊城邦和罗马帝国固然不复存在,却“人虽亡而政不息”,反倒波澜壮阔地生长为西方文明。与此同时,伊斯兰文明后发制人,勃然崛起,囊括环球。不难瞻望,未来天下恐怕将只能是西方文明、伊斯兰文明和中汉文明唱配角。
题目是,文明内核分歧,又如何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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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这就是奥妙地点——那些毁灭了的文明,很能够都是一条腿在走路。
以是,希腊人有两只翅膀:科学与艺术;罗马人也有两只翅膀:法律与宗教。它们都是互补布局,也都表现了个别认识。因为这两只翅膀就像十字架,以自我为中间向外伸展,最后又回到了本身。
是啊,没有翅膀就不能飞向远方。但如何翱翔,却还要看是甚么样的翅膀。[3]
但到我们的东周期间,亚述却俄然空前强大。亚述前后征服了小亚细亚东部、叙利亚、腓尼基、以色列和巴比伦尼亚,厥后又侵入阿拉伯半岛,征服埃及,毁灭埃兰,成为不成一世的帝国。这个帝国高出西亚和北非,将美索不达米亚和埃及这两大陈腐文明,都置于本身的统治之下。
没错,中原民族也有理性,但不是科学理性,而是品德理性或伦理理性。这类理性以为,人类天然地就是“群体的存在物”。群体是先于个别的,也是高于个别的。没有群体就没有个别,就算存在也没有代价。个别存在的代价、意义和任务,就是在群体中找到本身的位置,并恪守本分,作出进献。是以,面对别人,要禁止本身,叫“克己复礼”;面对本身,则要融入个人,叫“嫡亲之乐”。
神变成圣,宗教的产生就没了能够。
总之,统统统统笼统的、玄远的、非世俗的、不能兑现的,都不在视野范围以内。甚么天国,甚么来世,甚么末日审判,甚么极乐天下,这些空头支票才没人当真感兴趣,只能利用愚夫愚妇。我们真正感兴趣的,还是君臣父子,三纲五常,哥们义气,六合知己。这些都不是信奉,但是管用。
或者说,也是一种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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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忧患是我们民族文明的底色。从《诗·小雅·小旻》的“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到孟子的“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再到以《义勇军停止曲》为国歌,忧患认识几近贯穿了全部中华史。
毫无疑问,这里说的乐,是音乐(艺术),也是欢愉(审美)。但不管艺术还是审美,也不管其气势是和顺浑厚、汪洋恣肆、澹泊虚静还是萧洒超脱,都是群体的、家国的、伦理的,也是调和的。即便有戏剧抵触,亦不过忠与孝、仁与义、情面与国法的冲突;而冤案则总能昭雪,结局必定大团聚。因为我们不但要忧国忧民,还要得意其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