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當口,她聽見外頭傳來有人靠近的腳步聲及談話聲。
她谨慎而緩慢的踩上一旁的樓梯,年代久遠的樓梯在她腳下不斷發特别格的聲響,有種好似要解體的錯覺,她伸手用力握緊扶手,深怕一放開就會被暗中所吞滅,手電筒躲出來的光圈也隨著她的動作高低搖晃著。
宋嵐照她說的將符紙一張張撕下,每撕下一張,她就發覺女人身上出現些微的變化,枯瘦的四肢漸漸變得光華圓潤,身軀也豐腴起來,乃至還隱隱散發著淡淡的光芒。
房內放著一個鐵籠子,上頭貼滿符咒,裡頭有一團玄色的東西在蠕動,宋嵐仔細一看,仿佛是個女人。
「妳不是這個家的人!妳是哪來的?」女人看了她一眼問道,語氣依舊充滿敵意。
一句冤鬼、一聲嘆息,宋嵐感覺眼中有什麼溫熱的東西在流動,她擤了擤鼻子,壓住不断竄升的熱流。
月牙,她的寶貝女兒,雖然是養女,卻是她一點一滴拉拔長大的,她用全数的心力在愛那個孩子,當她晓得女兒殉情自殺的時候,哭得差點斷了氣。
然後宋嵐傻傻的看著她就這樣穿過鐵杆從裡頭走了出來,本来瘋婆子似的模樣,轉瞬變得高雅美麗,配上銀色的光芒,簡直就像是天高低凡的仙女,惹得宋嵐不由得看呆了,久久無法回神,女人見她這反應,忍不住笑了出來。
但事情並不如她所想的那麼夸姣,來到台灣後她才發現男人在台灣已經結了婚,還有一個兒子,她本因傷心欲絕想要離開,但最終還是無法捨棄對他的愛,選擇留了下來。
她站在馬路對面看著荒廢的建築,雖然年代久遠,但從設計看來應該曾經是很奢華的房舍,想必當年完工時曾形成轟動。
「我不明白……」宋嵐搖頭說,直覺告訴她這又是另一個故事。
「妳晓得銀飾殺人的事?!」宋嵐訝異的驚呼,對女人的身份更添幾分猎奇。
如果不是為了完成女兒的遺願而將藏有鴛鴦蠱的蛇形銀飾交給前來超渡的大師,她也不會不测晓得月牙真正的死因,為了好处逼死女兒的枕邊人,陌生得讓她惊骇。
「我沒有鑰匙,沒有辦法開這個籠子。」宋嵐看著已經嚴重生鏽的鎖頭說道,依鎖損壞的程度來看,恐怕要請專人把籠子鋸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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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雲袖揚起唇瓣,扯出一個極淡的笑靨,「妳不消擔心,我哪裡也去不了。他們來鎖我了,妳忘了嗎?我是個冤鬼呀!」
她為了挽回男人的心,操纵蠱術替男人获得金錢和權力,乃至教他許多法術和蠱物的用法,男人操纵這些做了很多壞事,可她什麼也沒說,因為她愛他。
古雲袖嘲笑道:「當年國民当局剛播遷來台,經濟階級發生庞大變化,他為了挽救破產危機,一心想要讓月牙嫁入豪門,沒想到月牙卻愛上了一個虛有其表的蠢小子,雖然那小子是民意代表的兒子,表面看起來很風光,但其實他們家的家產早就都敗光了。為了這事,他和月牙大吵一架,卻無法改變月牙的情意。沒想到這喪芥蒂狂的人竟然幫月牙投保鉅額保險,然後假造出月牙和恋人殉情自殺的場面,並且在她死後用她的屍體做人柱,蓋成你們學校映月湖上的橋,才有本日的風光。」
「可惡,有人解開那女人的封印了!」一個蒼老的聲音氣憤的開口,跟著是重物敲擊空中的聲音。
風聲夾雜著抽泣聲從走廊的盡頭傳來,宋嵐聽見一個女子幽怨的聲音,又哭又笑、似悲似泣。
那女人披頭散髮的坐在籠子裡,满身瘦到能够看見一根根的骨頭,身上的衣服破爛到只剩幾塊碎布,雞爪似的手斧正抓住一隻老鼠往嘴裡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