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荣寿院老夫人处,祖孙两人简朴地用了些炊事便坐上了往慈华寺的马车。
“好。”
“尚未,最早怕也得明日晌午以后才气回得来。”青玉为她掖了掖斗蓬,回道。
想来又是四夫人把屋里的东西全砸了,不知这回又是哪个惹得她凤颜大怒。也罢,终归人家根柢厚,隔三差五砸砸东西也不值甚么。
中年仆妇见她不出声,也不敢再说,躬身行了礼便悄悄地退了出去。
秦府高低都晓得,四蜜斯是从不肯到别处过夜的,哪怕是最心疼她的老夫人,也没法将她留在荣寿院一个早晨。
“嗯,你办事我自是放心。”
“噢……本来如此,怪道呢!”秦三娘拖长尾音,故作一脸的恍然大悟。
慈华寺乃城中最大的一座寺庙,香火颇盛,来往之人亦多。秦老夫人算是寺里的常客,马车甫到达,便有早在等待的小沙弥迎了上来,将秦府祖孙一行人迎了出来。
秦二娘还想再说,只是看着转着佛珠口中念念有词的老夫人,到底不敢冒昧,只能心不甘情不肯地跟在秦三娘等人的身后分开了。
“噢……对了,明日一早我得陪祖母到庙里还愿。”
“到里头把衣裳整整,一会儿陪祖母到园子里逛逛。”
“阿蕖先归去了,明日一早便与祖母到庙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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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仆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闲谈,路过四房正院,远远便见几名仆妇或捧或抬着各式精美安排仓促往正房去。
“二姐夫算个甚么东西?也配与季勋相提并论?他连给季勋提鞋都不配!”话尚未说完,周氏便嘲笑一声打断道。
秦六娘被她挤得有几用心烦,可到底不敢在此处猖獗,只能悄悄瞪了她一眼以示警告。
秦老夫人凝睇着软榻上熟睡的秦若蕖,眼神庞大又有几分苍茫,很久,她低低地叹道:“这孩子,长得愈发的像清筠了。”
“想来是想着讨了祖母的好,能往嫁奁票据上添几样好东西呗。”秦五娘不甘掉队,不屑地撇嘴道。
父亲妻妾之事她天然不会理睬,上前依端方施礼问安。
秦若蕖闻言有几分对劲又有几分害臊地抿了抿嘴。
秦若蕖摇了点头,趿鞋下榻,很快便有丫头上前来为她清算衣装。
五位女人一字排开,站在左边首位的是年初刚订下婚事的秦二娘若珍,往右顺次是三娘若莲、五娘若芸、六娘若蓉和年方九岁的七娘若妍。
秦二娘心中一喜,忙道:“祖母教诲的是,只是孝敬长辈也是长辈本份,若珍不敢忘。”
周氏眼中含泪,脸上一片悲苦:“如果我能有个一男半女,何致于让那些贱婢……”
“你们的孝心祖母晓得了,都散去吧!”秦老夫人又再阖上眼眸。
秦老夫人的视野落到她的身上,望了一眼她双手呈着的抹额,神采垂垂有几分温和。
秦老夫人缓缓睁眼,视野往几人身上随便一扫,道:“都起来吧!”
夜幕低垂,秦府各处陆连续续点起了灯,灯光一闪一闪,似是要与天上的点点繁星争辉。
“只是,浣平那贱人想来是舒心日子太久了,忘了谁才是她端庄主子!”
听她提及故去之人,一旁王嬷嬷呼吸一窒,还未接话,又听对方似是自言自语隧道:“只没有清筠的敏慧聪明,不过,这也挺好的,人间可贵胡涂,胡涂之人多有福分……”
两人对望一眼,少顷,秦若蕖嘀咕道:“东西换来换去,单是记摆放位置都能把人给记胡涂。”
青玉耳背地听到她这话,嘴角不由微微上扬,内心有些好笑,抬眸望望正院方向,笑容便敛了下去,暗自嘲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