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氏真是怕甚么来甚么,女人家出产就是过一道鬼门关,她张嘴接了这桩事,此时肠子都要悔青了,若不然这会儿正在西院等着看笑话,哪会站在这儿吹冷风。
甘氏这一样没想着,人就叫抬回了西院,金雀一起都在打圆场,说太太辛苦,太太累着了,太太着了风,连抬人的婆子都晓得关窍,可不是那头生了个儿子,甘氏内心过不去么。
木香满面忧色:“全,稳婆都看过了,是个四角俱全的小少爷。”说着就自家作主开了柜子赏钱,又叫人往房门上挂小弓箭。
“小少爷。”木香脆生生一句,一院子的仆妇都跟着长呼一口气,喜气盈盈的又要挂灯又要结彩。
甘氏最好是两个都安然,才刚发的咒愿恨不得全没说过,人今后一退,靠在金雀身上,嫁进宋家这很多年了,她还自来未曾拿过如许的主张。
石桂搁下书,看玄月还在廊下挑铜子儿,就怕里头光暗有挑漏了的,轻声道:“女人喜好识字的,识了字儿还能计帐记帐,等表女人走了,我也不消看空院子了。”
玄月闻声说话,从速盛了来,鱼汤起的鲜,下了一把面,虽不是常日里吃的大荤,可葡萄两天没吃一顿软的,一口汤喝出来,肚肠都暖热起来,几口就把面就扒拉洁净了。
等孩子出来了,甘氏那道翡翠芙蓉羹才刚上桌,一口没咽下去就烫了舌头,从速取出帕子吐了,吸了气道:“如何如许快!”
甘氏溺毙过事,她出产那会儿,是叶氏跟老太太一并看着的,叶氏这头几个妾也轮不着她插手,这上头竟一点不知,反拿银子吊着这三个稳婆。
甘氏叮咛了厨房上菜,郑婆子沙锅里炖了老母鸡蛋,炆火煨了两天,皮肉分离,筷子一夹肉就散了,钱姨娘那一胎也不晓得甚时候才下来,她既是厨房的便得等着,保不齐甚么时候就要吃。
正拿筷子挟肉,闻声叮咛还得起油锅,还是个没甚油水的差事,只得开了锅引了火来,渐渐整治起菜来。
木香熬了两夜,眼眶泛红,神采发白,虽是叶氏派了她来服侍钱姨娘的,可钱姨娘自来温馨和顺,既不谋事儿,也向来未曾大声,吵架更是从没有过的,对丫头们非常和蔼,一面想一面淌了泪:“妈妈再使使力量,好歹保住姨娘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