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罗裙儿挑了银丝线,莲青色的斗蓬罩,更显出柔弱来,阳光底下一步一波,粼粼泛着水光,好似东风吹皱一池水,心底连花都多开了几朵,嘴角一翘,就又从速抻平了,搁下茶盏,站起来施礼:“表妹安好。”
琼瑛几个也有所觉,可宋敬堂来存候是名正言顺的事,总不能因着叶文心来了,就不准别个来存候,她们几个大些,晓得些事了,这话又不能对冯嬷嬷说,更不能对叶文心提,如果本来偶然成了故意,岂不糟糕。
她这话一说,丫头们都去看石桂那床被子,倒觉着她这体例好,两面都能睡,又不必常拆被子换洗,一院子吱吱喳喳闹腾着,琼瑛却坐在廊下阴了脸儿,见六出素尘两个凑在玉絮身边,咬了唇儿,光这几日,玉絮已经接办了帐册,要再把钥匙交出去,她在这屋里,可连立脚的处所都没了。
玄月看着内心恋慕,石桂也不是真的要玩,便把鸡毛键子送给了玄月,叶文心午间歇晌,素尘指了白象珐琅小座钟教玄月看钟点:“石桂一眼瞥了就记取,你如何看了这么多日子还磕磕巴巴的。”
叶文心也对着他施礼:“表哥安好。”端庄论起来,这两个半点干系都无,相互见礼却得这说,跟着便由丫头引了往内间去,给老太太存候。
石桂扭伤消肿这些日子没见过叶文心,她倒是想来看看石桂,琼瑛拦了她不说,连玉絮都跟着劝,叶文心把石桂当作半个知己,对这些丫头却不能暴露这意义来,只得呆在房里养病,到石桂伤好了,她才透了一口气儿。
她身子好的时候倒比病着还操心,躺在床上这些天,冯嬷嬷也不来管了她,尽管养病,再不必去想甚么宫里头的嬷嬷,松快了好几日,连脸上的笑影都多了。
宋敬堂还想问是读甚么书,他料得石桂不识字,纵问了也是白搭,再想细心着问问喜好甚么花甚么色,外头却有小丫头拎了食盒出去,宋敬堂看有人出去,不好再问,咳嗽一声出去了。
宋之湄住的院落就叫清冷馆,算是西院一景,倚着满池碧荷,这会儿留着残梗败叶,说赏花早就过了时候。
十一月城里多放鹞子,仙鹤孔雀沙雁飞虎,样样齐备,小的只要巴掌大,大的得几小我捧着,宅子里头放的鹞子,方胜连续七八个,飞上天还会打呼哨,石桂挑了一个燕子的一个胡蝶的,俱是精工细画,竹骨磨得又光又圆,拿绳索系了,半点都不扎手。
叶文心越是说有不同,石桂越是不信邪,六出看她更加当真细心,笑着劝她:“不是不好,我这一手练了多少年,从进院子当小丫头起,就在替女人烹茶了,算一算三四年的工夫,你能煮出这个味儿已经很正了。”
钱姨娘儿子的洗三宴,请倒是请了叶文心,她推说身上不好没去,出了门儿看着满院子积雪断竹,这才晓得雪下很多大,到了院里半点红彩都瞧不见,倒奇起来:“姑姑不是很喜好那位姨娘么?”
宋敬堂每日里等的就是她这四个字,比方大暑天里饮了山泉水,又似数九寒冬抱了热炭炉,说不出的熨帖,能闻声这四个字,一日就安稳了。
叶文心在屋里闷了几日,今儿气候又好,晴暖无风,只闻声雪化成水“滴哒”滴落的声音,这会儿天气尚早,叶文心便起意往院子里头走一走,玉絮却往前一步拦了:“女人罢了罢,宋家的堂少爷见天儿在那亭子里头读书,我们还走本来那条路。”
只是送东西,如何用得上白露,水晶小巧走一回也就罢了,石桂细心把帖儿放好,眼睛一扫,就瞥见上头写着请叶文心到清冷馆中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