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燕都这般说了,郑婆子天然得接口:“如何好烦着太太,我不过年纪大了,身上不好,在外头总不如在家里,想在女儿身边养老。”
事多忘了不过是句好听话,大少爷惹了个大祸事出来,连带着大夫人都吃了瓜落,这些老宅里无人不知,大少爷自小到大就没挨过一句半句,老太爷连根指头都不碰他的,那会儿倒是发了好大的脾气,请了家法,打烂了皮肉,在床上躺了百来天。
这回过来讲是消夏,实是打醮,乡间的屋子多少年没呆过人,上一回修还是二十多年前,早就不堪住了,宋老太爷又最烦族人存候拜见,这才住到别苑来,躲个清净。
石桂由着她说,葡萄还跟着也抱怨几句,里头屋子多差事多,她们是大房的人,却先去理了二房的院子,郑婆子嘲笑一声:“等高升家的来了,有他好受的。”
第二日一早,王管事便叫府里头的人把手上的事都放下,全到堂屋里去,听他分拨事情,说是理屋子,可现在才三月,人如何也得六月里来,这会儿就理起屋子也太早了些。
石桂内心这么想,却不透暴露来,到是葡萄嘴里含糊着念了两声,让郑婆子刮了一眼,她这才诚恳了,缩着脖子等着分拨差事。
大丫头身边还跟着两个小丫头,一个替她打扇子,一个站着听叮咛,石桂只当葡萄说的是她气度大,哪晓得人一走,葡萄就叹:“你看她身上这一件,得值好几两银子罢。”
郑婆子又看看石桂,正把竹笋切成细条腌渍起来,泡一个早晨,明儿佐粥吃,倒感觉这个丫头看着机警,倒是个实心眼子,咳嗽一声道:“石桂,明儿你去给春燕女人送早餐。”
这些哪个不想归去,这处所比方边陲发配,在宅里如何也能想着体例捞钱,便是跑个腿儿日子也比现在好过,更别说是厨房了,做得好经常有赏,那但是块膏梁地,沾着都浑身油花,到了这儿常日里连吃肉都难。
平常如许葡萄必定说嘴,今儿她却跟在梦里雾里似的,郑婆子叫上几声,她才应得一声,一指头戳在她额头上,看破她的苦衷:“这会儿发梦也太早了些。”
两小我一间院子,间间屋子都要开窗开门透气,买了石灰粉来除湿,又有薄荷冰片粉除虫,等里头味儿除尽了,再挑了窗纱出来糊窗,着人往库房里搬场具。
王管事陪着满面的笑,又引了她各处去看屋子,葡萄跟石桂两个就在堂下听着调派,葡萄扯一扯石桂,嘴巴一呶:“你瞧见没有。”
石桂叫她惊醒了,歉意道:“这两日累着了,对不住葡萄姐姐,你先睡,睡实了我再睡。”梦里都在挖笋,再不快些就过了季了,白放着这很多铜钱不拣,她如何不焦急。
葡萄立时同她们扳话起来,晓得一个叫淡竹一个叫石菊,两个都是太太房里的三等丫头,石桂低头清算碗筷,郑婆子一听春燕身上不便,往厨房里转一圈又出来,给了石桂一把钱:“你去镇上买罐红糖来,从速了。”
葡萄扁了扁嘴儿,斜了石桂一眼,却不敢则声,赶在石桂之前抢了铜壶往园子里送水去,郑婆子看她脚下勤,问了石桂:“你想不想跟她们似的面子?”
那女人生得杏眼桃腮,嘴角一颗小痣,一管脆生生的嗓子,未语先笑声音利落:“王管事辛苦,我们太太就是想着其间事多,王管事一个怕忙不过来,这才着我先来,这返来的人多,可得办好当了。”
大夫人只顾着照顾儿子,把管家权都交了出去,二夫人捏在手里小二年,自嫁出去就想着,竟没能保住,还又转回了大夫人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