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香只当人还没来,看看门房上的小厮缩在里头不出来:“等人来了,你再出来便是,别冻坏了。”
钱姨娘院里是茹素的,葡萄三不五时就要跑到郑婆子这儿来打牙祭,连着一月未曾来,郑婆子也去瞧过她,钱姨娘这那里像是生了孩子的人,院子里头老气沉沉,门口的婆子都叫她少去。
石桂长长松一口气,宋勉的声音直发颤:“才刚下雪的时候船就要开,这会儿怕已经进了江了。”
另有一把小杌子给她坐,石桂搓了手烤着火,隔一会儿就往巷子口张一张,想着宋勉也是饿着肚肠出去的,拿油纸包着,等宋勉返来给他吃。
蕊香去而复返,拿了暖姜汤来,还包了四只鹅肉包子:“你且等等,叫人支小炉子,里头如许臭,你也坐不下来。”
宋勉肯互助,已经是帮了大忙,石桂如何会不等,冲着小厮谢过一声:“多谢小哥了,我不碍的。”
提了心吊着胆,也不晓得宋勉能不能找着桃叶渡,她们来金陵的时候渡口这很多船,要一艘艘的找畴昔,等找着了,说不得船都已经开走了。
呢。”除了鹅肉包子,另有虾子烧卖,那些个厨房的也晓得是蕊香借了表女人名头要东西,这些又破钞了甚么,恨不得给她拿食盒装一匣过来。
外头天气更暗,石桂内心直打鼓,这个天气,便是打灯笼,也不定能找着人,早晓得还是该求了叶文心去,宋勉一个墨客,再是走惯了田间路的,也不如这些跑腿的小厮认路。
石桂笑起来,想着石头这会儿穿了她做的冬衣,拉纤升帆也能和缓些,宋勉看她笑,也跟着暴露点笑意来,他自进了宋家绝少肇事,若不是一回回遇见,也不会替她办这么一桩事。
石桂先还顿脚搓手等着,待外头雪越下越大,小厮出来关上关扇门,只余下半扇,石桂把身子藏在门后,脸探出去,劈面的雪花打在脸上,手都僵了,背面却有人拍一拍她,往她手里塞了个铜手炉。
石桂热过白粥,把挂在房梁上的腊肉取下来一段,蒸熟了切成片,白粥上摆成一团花,咬着腊肉香,又悔怨起来,该给石头捎点吃的去,让他干咽干粮,可不把胃熬坏了。
钱姨娘孕里还茹素,缺的东西多了,郑婆子紧紧守着小厨房,也不想那建功的事,只求着无功无过,上头说吃甚么,就给吃甚么,哪会想到旁的,也不拿石桂的话当一回事,挥了手:“得了,你从速去罢。”
好好的哥儿生下来就跟小猫崽子似的,养了这好久了,肉倒是长了,跟白白胖胖却不沾边,养娘的奶油水一大就咽不出来,哪个下奶的不吃荤,郑婆子为着这个也忧愁呢。
“堂少爷从速归去烤一烤鞋子,如果生了冻疮可不难受。”石桂把伞给了他,宋勉还待谦让,她便一头跑进雪里。
石桂一向等在门边,宋勉出去的时候还未下雪,越是等的久,天气就越是阴沉,小厮看她还站在门边一只手扒着门框冻得通红,故意让一让吧,耳房里又小,一个让了一个就得吹风,跟这么个丫头非亲非故,便是生得好,那也轮不着他,干脆打了哈欠趿着鞋子,抖了腿等茶壶盖儿“噗噗”跳。
宋勉半罐子姜汤下肚,这才觉着和缓了些,包子吃完了,才想起来问:“你吃了没有?”石桂从速点头:“吃了,堂少爷够不敷,如果不敷,我再往厨房里取。”
耳房里的小厮睡得死死的,石桂加了茶,又倒了姜汤,把那四个包好的鹅肉包子往火上烤过,面皮已经硬了,掰开来还能瞥见鹅肉馅都冻出了白花。
“你且不晓得,我上回正赶上太太送花给钱姨娘,那花儿都不精力,木香一张脸都青白了,这小少爷如何就见天的哭?”郑婆子说着就合起双手来念了一声佛:“若不是冲撞了甚么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