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桂一向等在门边,宋勉出去的时候还未下雪,越是等的久,天气就越是阴沉,小厮看她还站在门边一只手扒着门框冻得通红,故意让一让吧,耳房里又小,一个让了一个就得吹风,跟这么个丫头非亲非故,便是生得好,那也轮不着他,干脆打了哈欠趿着鞋子,抖了腿等茶壶盖儿“噗噗”跳。
到底把东西送出去了,石桂一头一脸的雪归去,倒把蕊香几个唬了一跳:“不是给了你伞,如何还如许大雪返来?”
石桂从速推了:“不必了,你从速归去罢,外头冷呢。”
石桂闻声他说要连下三天雪,内心“格登”一下,怪道石头没能来,行船舟也是看天用饭,下雪刮风都不能成行,会不会是晓得要下雪,从速开船走了,一停三天货迟误不起不说,泊资也费得更多。
另有一把小杌子给她坐,石桂搓了手烤着火,隔一会儿就往巷子口张一张,想着宋勉也是饿着肚肠出去的,拿油纸包着,等宋勉返来给他吃。
宋勉肯互助,已经是帮了大忙,石桂如何会不等,冲着小厮谢过一声:“多谢小哥了,我不碍的。”
石桂笑起来,想着石头这会儿穿了她做的冬衣,拉纤升帆也能和缓些,宋勉看她笑,也跟着暴露点笑意来,他自进了宋家绝少肇事,若不是一回回遇见,也不会替她办这么一桩事。
“堂少爷从速归去烤一烤鞋子,如果生了冻疮可不难受。”石桂把伞给了他,宋勉还待谦让,她便一头跑进雪里。
郑婆子看她吃得香,把蒸好的包子包起来:“你归去的时候去给葡萄送点儿,她可有日子没往我这儿来了。”
耳房里的小厮睡得死死的,石桂加了茶,又倒了姜汤,把那四个包好的鹅肉包子往火上烤过,面皮已经硬了,掰开来还能瞥见鹅肉馅都冻出了白花。
石桂谢过蕊香:“我此时不得空,得闲时好好谢你。”
夜哭大抵是缺钙,石桂想了想道:“我传闻□□养人,乳母不如炖些牛乳粥奉上去,大骨头也好,如果能熬成冻就更好了。”
蕊香只送了一只杯子来,姜汤一向在炉子上搁着,倒是暖的,暖汤配着半凉的包子,也分不出是辣还是香,宋勉一气儿把四只都吃了。
石桂没处坐,宋勉吃东西的时候,她替宋勉把身上肩上的雪都拍了,看他袍子湿了大半,鞋子更是湿了,内心感激他,嘴上却说不出口,揣摩着归去得做点甚么谢他才行。
石桂也不否定,到这会儿了才想到昨儿夜里到明天,她一口粥米都没用,了结一桩苦衷,这才感觉肚子饿起来。
石桂先还顿脚搓手等着,待外头雪越下越大,小厮出来关上关扇门,只余下半扇,石桂把身子藏在门后,脸探出去,劈面的雪花打在脸上,手都僵了,背面却有人拍一拍她,往她手里塞了个铜手炉。
宋勉隔着半个金陵来回一趟,早已经饿了,宋家早上吃粥,他恰是长身子的时候,早上确是饱着出门的,没到中午就已经饿了,包子在火上烤一烤,立时往嘴里嚼起来。
呢。”除了鹅肉包子,另有虾子烧卖,那些个厨房的也晓得是蕊香借了表女人名头要东西,这些又破钞了甚么,恨不得给她拿食盒装一匣过来。
蕊香只当人还没来,看看门房上的小厮缩在里头不出来:“等人来了,你再出来便是,别冻坏了。”
石桂向来不信佛的,叶文心因着打小就是叶老太太跟前长大的,家里祖母母亲都信佛,两个也是吃长斋的,从小就能背经籍,也是以宋老太太非常喜好她,觉着她合了脾气,可她却不信这个,石桂同她一样,恰好这会儿念起佛来。